柏攬洲一個從未來過華國的人怎麼會突然以華國的古文為藍本,去畫一幅他從來不擅長的畫?要知道,當初柏攬洲最出名的畫作可是以光影出名的。
柏攬洲為什麼要畫《湖心亭看雪》已經是一件再明顯不過的事了——
他在模仿魏無酒,模仿魏無酒的畫作內容,模仿魏無酒的繪畫方法。
沈遊說:「我覺得柏攬洲就是想畫出一幅和你一樣的畫作想瘋了,時間長了才真的成為了一個瘋子。你不要搭理他,剩下的事我會處理,你不用操心。」
魏無酒很長一段時間內都沒有回話。死一般的寂靜讓屋內的空氣都仿佛凝滯在一起,旺財搖著的尾巴都不動了,生怕自己的呼吸聲打擾到魏無酒的思考。
時間以緩慢的度流動,就在沈游思考他要不要出聲問問魏無酒的想法的時候,魏無酒終於開口了。他問:「你打算怎麼處理這件事?」
沈游被問得一愣。
很好,這可真是個問題。
他要怎麼做?
他還真不知道。
他之前從未遇到過這樣的問題,也從未處理過這樣的問題。更重要的是,他現在連魏無酒遇到了什麼樣的問題都不知道。
沈游嘗試著開口:「柏攬洲他……他大概是想打輿論戰?散播謠言說這種畫法不是你獨創的,都是你從別人那裡學來的?」
畢竟剛剛那個莫名其妙的人就是這麼說的。
別人不是魏無酒,不知道魏無酒是怎麼創出這種畫法的;
別人也不是沈游,看不到魏無酒為了創出這種畫法付出了多少努力。
他們什麼都不知道,所以很容易被帶跑偏。明明懷揣著一腔熱枕,最終卻只會成為刺向無辜者的利刃。
沈游痛苦地揪頭髮:「所以他到底想做什麼?讓別人都覺得這是你偷來的畫法,然後呢?逼迫你證明這種畫法不是你偷來的,而是你獨創的?」
沈游覺得這個想法有點離譜,但他好像又能邏輯自洽:「你怎麼證明這種畫法是你獨創的?那必然要說出很多東西來。畫法這東西不像文字之類的有存檔,你沒有實物證據能證明畫法是你獨創的,但你可以說出你是怎麼創造出這種畫法的。」
「當你說出你的經歷的時候,也就是柏攬洲偷師的時候。這樣,他就能偷偷學到這種畫法了。」
說得竟然有點邏輯死循環,離譜中又帶著一種獨屬於現實的瘋癲美感。
魏無酒點了點頭:「說得好,只是我還有一個問題。」
魏無酒問:「如果他最終的目的只是為了得到這種畫法,那麼,他為什麼不直接來找我,讓我教他?」
沈游:「……」
完了,好像是人家前來虛心求教,結果他一拳頭把人家揍進警察局了。
第18章
沈游頓時尷尬到不敢看魏無酒,他實在是無法想像如果他告訴魏無酒,柏攬洲之所以搞這麼多小動作很可能是因為他禁止柏攬洲見魏無酒,魏無酒知道後會不會掄起拳頭揍他。
但瞞著好像也不行,瞞著魏無酒,魏無酒得知了真相以後只會揍他揍得更狠。
伸頭縮頭都是一刀,沈游決定早死早生。他動了動唇,半天才囁嚅出一句:「可能是因為我禁止他見你。」
魏無酒「看」了過來。他正對著沈游的眼還是如同以往的空洞,但沈游卻從這雙暗沉如同雨夜天幕的眸中看出了十分明顯的不解,還有幾分淡淡的驚訝。
但是還好,從魏無酒的臉色中,沈游沒有看到慍怒,沒有看到不喜,沒有看到任何負面的情緒。魏無酒只是不理解,但是沒有怪罪。
這樣的認知讓沈游頓時放下心來。魏無酒沒有怪他——這個信號讓他剛剛忐忑的心瞬間安定了下來。他深呼一口氣,繼續說道:「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不想他打擾你。你知道的,我見他的第一眼就說過他不是好人。」
魏無酒:「……」
魏無酒還真想起來,在他記憶中,沈游和柏攬洲的第一次見面。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那應該是佛羅倫斯藝術大學的一場講座,主講人是沈游的母親姜姒女士。
姜姒女士是一位很有名的收藏家,她不會畫畫,但是對於美有著十分獨到的理解,姜姒女士的每一場講座都座無虛席,想搶到一個座位也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但是作為姜姒女士的寶貝兒子,沈游有一個獨屬於他的位置。因此那天,沈遊興沖沖地跑到魏無酒的畫室里問他:「阿酒,我媽媽的講座,你要不要去聽?」
但是當沈游推開門之後他才發現,原來畫室里不只有魏無酒一個人。
在魏無酒身旁的,是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孩子。那人穿著一件雪白的襯衫,金色的波浪長發像是太陽一樣耀眼。他有著一雙湛藍色的眼睛,看上去像是洶湧的大海。
是一個長得非常好看的人。沈游當場拉下臉來,語氣聽起來也有些沖。他沉沉地看了一眼那個男孩子,問:「他是誰?」
聲音聽起來真是冷極了,像是釀了幾百年的醋,酸味都要溢出來了。
聽到沈游這樣差的語氣,魏無酒當時差點笑了出來。他主動走到沈游身邊,拍著沈游的肩膀說:「他叫柏攬洲,是我的同學。」
「同學?」沈游面色沉沉地看著眼前這個長相精緻的、像是傳說中的太陽神阿波羅一樣的男孩子,聲音中頗有幾分咬牙切齒的味道:「你哪來的同學?我怎麼沒見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