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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在貓眼裡她只是隨意看了一眼，打開門後看見李信昀，她才看清楚李信昀的樣子。李信昀看起來太狼狽了，他渾身上下都濕透了，水跡順著衣物流到腳下，蔓延到門前的腳墊里，他幾乎不像是淋了雨，而是方才從水裡爬上岸的水鬼一般。他把一個牛皮紙的文件袋緊緊地抱在胸前，看見杜雙慈，他望向她的眼睛，如同一個迷失了方向的孩子一般，沉鬱而痛苦地望向她。

&1dquo;小昀，你&he11ip;&he11ip;”杜雙慈心裡一驚，太陽穴突突地跳了起來，心中生出一種極為不安的預感，只是看著一身狼狽的李信昀，她壓下了心中的不安，將李信昀急忙拉進屋子裡，&1dquo;這麼大的雨，來怎麼不打傘？”

李信昀如同木偶一般，任由杜雙慈將自己拽進去，進了門之後，容振也從臥室出來，看見李信昀的樣子也吃了一驚：&1dquo;這怎麼回事？”

杜雙慈回頭說：&1dquo;快去拿個毛巾來給孩子擦一擦，找你的衣服給他換一換——”她的神情關切而慈愛，充滿了擔憂。李信昀卻神情木然地抱緊了手中的文件袋，他張了張嘴，聲音嘶啞地說：&1dquo;&he11ip;&he11ip;我有事情和你們說。”

容振去拿了一張條寬大的浴巾出來，杜雙慈接了過來想要給李信昀擦一下身上的水，說道：&1dquo;有什麼事情也得把身上擦乾了啊，不然感冒了怎麼辦——”

李信昀退了一步，避開了杜雙慈的動作，然後一言不發地望著他們。

&1dquo;小昀，”杜雙慈惴惴不安地看著他，&1dquo;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1dquo;我想給你們看一樣東西。”李信昀置若罔聞，他躬身將手上已經被打濕的文件放在桌上。文件袋的表面已經完全被洇濕，袋子上面的字跡已經開始模糊，但是即便如此，明亮的燈光下，文件袋上的名字還是清晰可見：永光鑑定中心。

杜雙慈手中還拿著毛巾，看著擺著桌面上的文件袋，她的手抖了抖，心中的不安有如有了實感一般，拽緊了她的心臟。她幾乎是有些結結巴巴地問李信昀：&1dquo;這是什麼？”

&1dquo;我覺得&he11ip;&he11ip;二位應該知道這是什麼。”李信昀俯下身，然後打開已經被雨水濡濕的文件袋的封口，他從裡面取出幾張a4大小的、釘在一起的紙張。因為有文件袋保護的緣故，紙張尚且還是乾燥的。李信昀翻到了最後一頁，手上未乾的水跡沾到紙面上，迅將紙張上的鉛字暈染開來，杜雙慈和容振的視線睡著他的動作落最後一頁紙張上。

&1dquo;&he11ip;&he11ip;依據dna檢測結果，所提供父系樣本與母系樣本可以排除是所提供子女樣本親生父系和親生母系的可能&he11ip;&he11ip;&1dquo;

杜雙慈肉眼可見的臉色一白，她和容振迅的對視一眼，強自鎮定地笑著說：&1dquo;小昀，你這是什麼意思？”

李信昀抬起頭來，直視著他們，他張了幾次嘴，似乎是難以啟齒一般，最後他還是聲音嘶啞地開了口：&1dquo;我真的是容昀嗎？或者說&he11ip;&he11ip;你們真的有容昀這樣一個兒子嗎？”

一剎那間，房間裡靜得出奇，似乎只剩下玻璃窗所無法隔絕的雨聲，連呼吸也已經被屏住。

杜雙慈和容振互相對視一眼，從彼此的眼睛裡都看出了震驚與慌亂。杜雙慈訕訕叫道：&1dquo;小昀&he11ip;&he11ip;其實這個我們可以解釋的&he11ip;&he11ip;”然後容振抓住了李信昀的手臂，說道：&1dquo;算了，雙慈，既然他已經做到這樣了，恐怕是已經遮掩不過去了。”他看著李信昀，嘆了一口氣，說：&1dquo;沒想到你還是發現了&he11ip;&he11ip;&1dquo;

他們在桌旁相對而坐，那份白紙黑字的報告依舊擺在桌面上，看起來無比刺眼。

&1dquo;是你上一次來的時候嗎？那時候你就已經開始起疑心了，所以你上一次來這裡，並不是為了探望我們，”杜雙慈輕聲問，&1dquo;而是為了拿到去檢測的樣本？”

李信昀沒有回答，但答案是什麼已經不言而喻。

之前李信昀來了一次，來探望容振與杜雙慈，借著幫他們按摩肩膀的機會，李信昀拿到了他們的毛髮樣本。

李信昀從前其實並不常常來容振和杜雙慈的家中探望他們，這世上最熟悉孩子的自然是父母，他懼怕容振與杜雙慈發現這具軀體的靈魂已經被更換，更無法和他們成為世界上最尋常的兒子與父母，因為他並不知道這世界上最尋常的子女與父母應當是什麼樣子——可是誰能料到，他們根本也不是這世上最尋常的子女與父母。

多麼荒唐可笑。

這種近乎荒誕的欺騙與隱瞞，李信昀或許應該異常激烈地和他們爭吵，可是真的到了這一刻，李信昀卻覺得無比疲憊，他甚至連一句質問的沒有力氣都沒有，三個人只是靜靜地互相望著。李信昀坐在坐在容昀和杜雙慈的對面，手裡抓著披在身上的毛巾，那是杜雙慈披在他的身上的。他身上的水跡很快就將毛巾浸的濕潤，只帶來更冷的感覺，冷意仿佛從皮膚侵入了骨髓，他似乎連骨頭都在發抖，可他看起來卻只是僵直地坐著，看起來無比冷靜地在等待著容振與杜雙慈的坦白。

容振問：&1dquo;你知道了多少？”

李信昀喃喃道：&1dquo;正是因為我不清楚自己知道的是多少，才覺得可怕&he11ip;&he11ip;”他閉了閉眼睛，&1dquo;你們為什麼要這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