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澈的月色从窗帘的缝隙照进来,化作地板上一道白色的裂缝。姜一露关掉手机,将被子蹬开。
温和的香催她入眠,过零点后,自己就二十二岁,她有些激动,即使已经过了很多次生日,但是依旧按耐不住心情。
许是白天工作太操劳,激动不过几秒她就已经酝酿好了睡意。万物寂静,床头钟表的声音回荡着。秒针来到最高点的瞬间,姜一露突然抖动,感受到平时梦见自己突然坠落一般的失重感。
迷迷糊糊中,她听见客厅里竟然传出来一阵若隐若现的声音,时而是脚步,时而是翻找。自己一个人住了很多年,还从未遇到过电视上独居遇害的事情,她不由自主地缓缓将被子捂在身上,一身汗不知道是热还是害怕。
就这样僵持半小时,她敏锐地听着客厅里的动静,声音逐渐消失,可是并没有进出的动静,总不能是窃贼在自己家住下了?
姜一露手扶着床坐起身子,也没心思寻找拖鞋,光脚就踮起脚尖向卧室门口走去。可四周太安静了,地板摩擦的声音,膝盖关节的声音,都被无限放大。
她蹑手蹑脚,将头探出去,只见一个人背对着自己蹲在地上,在自己的颜料柜里不停翻找,但声音很小。那人并不魁梧,看上去不是男人,站起来至少有一米七五的身高,让姜一露有些畏惧。
黑暗中,透过窗外微弱的光能看到,那人穿着黑色帽衫,似乎是听到什么,停下手中的动作,头缓缓向侧边转了过来,停顿了几秒后,迅向大门口跑去,度极快,化成了一道疾风般的黑影。
“站住!”姜一露光着脚就追了出去,那人好像十分熟识家里的环境,竟然两步就跑到了大门口,打开了自家的门。
姜一露有些震惊,难道自己睡前忘了反锁?顾不得这些,她也跟着冲了出去。
电梯间刺眼的白光让姜一露眼前重影,她无法抗拒地眯起眼睛,四下寻找黑帽衫的身影,可是眨眼之间,四周已经不是电梯间的样子。一阵猛烈的风吹过,她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向前小步挪动。
直到感觉到脚底不再是光滑的地面,而是泥土。睁开眼,姜一露惊讶地现自己竟然站在一座山坡上,透过层层树影,山下仿佛有人影来来往往,向一旁挪了挪,眼前的场景让她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偌大的一片全部都是低矮的小楼,连屋檐都是古朴的样式,有的地方已经点起了灯火,路上行人都穿着齐腰的服饰,女人男人都盘着头。街道上的小商贩背着背篓准备回家,一派热闹祥和。
姜一露怔住,自己不是刚从卧室跑出来,怎么瞬间闪现到户外?看样子还像是一个古装影视基地,她挠挠头,四周环视了一遍,此时天边层层叠叠的云铺盖着大地,余晖残留的橙红色光影为云染上了颜色,真如同火烧一般,在天际上弥漫。
她还想仔细观察,可是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姜一露回头看去,七八个穿着古代士兵盔甲的人,正拿着锋利的长矛跑来。
“在那!”
“快追!不能留活口!”
眼看着几个大汉向自己逼近,姜一露才意识到这不是什么影视基地,而是自己马上就要交代在这里。她腿有些抖地向后退,脚下一空,竟然向下坠去。
就在那一刹那,她并不害怕,想着不过又是一场梦,平时失重感的梦做多了,都是这种感觉。
可是在梦里的人,怎么会知道此地是梦境?
没过几秒,浑身被失重感包围的她,突然觉得脑袋受到了撞击,身体也沉沉地砸到了地面上,上方山崖还有人说话的声音也听不清楚,只觉得浑身酸痛,四肢也动弹不得,头疼欲裂,眼睛不受控制地缓缓闭上。
等到再次醒来,视线内是木质的房顶,粗木制成的房梁看着倒也牢固,姜一露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她左右张望,只见这是一间不能再普通的木屋,自己躺着的是硬邦邦的床,破旧不堪的被子盖在身上。
她想要起身,可是左手产生出撕裂般的疼痛让她又倒了下去,姜一露这才现自己左臂处被包扎起来,透过布匹还能看到一片殷红的血迹,头上也被什么难闻的药敷着。
好像自己摔下了山崖,那在此之前呢?她什么也想不起来,越回忆太阳穴就越疼。
从纸糊的床看到外面似乎有人影,她想一探究竟,右手掀开被子,竟现自己浑身赤裸,这一幕更让她不知如何是好,不仅想不起来之前的事情,连衣服也不翼而飞。姜一露从旁边扯下一匹长布,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但好歹可以蔽体。
正当她给自己裹上布匹时,“吱呀”,木门被推开,从门口走进来一个身影。
“你在干什么?”
“啊?”姜一露连忙转过身,可是左胳膊剧烈疼痛,她条件反射地用右手去捂,仅存的一匹黑布也掉在地上,姜一露吓得手足无措,赶紧蹲下身子,头也埋在双臂之间,她蜷缩在地上,尽量少得让对方看到自己的隐私部位。
“回到床上去。”门口那人不紧不慢地说,她似乎并没有很在意,还转过身去,给姜一露留够回到床上,盖好被子的时间。
将被子捂在身上,姜一露的安全感才失而复得。此时,剧烈跳动的心脏快要沸腾起来,她面红耳赤,深呼吸好几口,才让自己逐渐平静下来。
门口那人转过身,将掉在地上的黑布捡起,重新搭载一旁的架子上,原来这是一件斗篷。
那人又出门去,端了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进来,刚到姜一露旁边,她就被刺鼻苦涩的中药味熏得面目狰狞。那人摘掉自己头上的草帽,露出面部来,竟然是女人。
姜一露有些惊讶,这一身黑衣之下,竟然是一个如此白皙的女人面容。
“喝药。”女人话不多,她一手伸进被子,撑起姜一露的背部,另一手平稳地端着药。姜一露有些抗拒,看着碗里黑黑苦苦的液体,实在无法张开嘴。
可是女人将药已经递到嘴边,再怎么样也无济于事,姜一露五官快要拧巴到一起,她屏住呼吸一口气闷了下去,到最后沉在碗底的药渣险些让她呕吐出来。
看着姜一露红扑扑的脸,那女人竟然露出一点笑意,但转瞬即逝,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总挂在脸上。
“你是谁?”姜一露问道。
“我也想问,你是何人?”女人放下碗,身子轻轻向前,趴下来她检查头上的伤口,看到已无大碍,温柔地拆卸着纱布。
“我不知道。”姜一露说着,也在细细观察这个人,眼尾上挑,眼睛里沉静得像是一潭秋水,眉宇之间散着一种凛冽的感觉,五官都是清冷的气息,既不是女性的娇媚,也不是男性的俊朗,是一种少有的英气。
女人吹着姜一露额头的伤口,问道:“还疼吗?”
“不疼。”姜一露摇摇头,眼神却始终无法离开,她不禁去想,自己怎么没怀疑刚那碗药有没有下毒。
“我在山脚下找到你,当时你已经昏迷,就带你回来了。”
“我。。。。。。”姜一露去回忆,可是脑海一片空白,仿佛生命是从刚刚苏醒那一刻开始的。
“你两天没进食了,”那女人站起身,走到旁边的架子,思忖许久,像是在犹豫着什么,随后取下一件黑色的长衫,放在姜一露面前,“跟我出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