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开腿只踏入半步,顿住。
俞洄今天穿了身浅色衣裤,孟子陶一来一回,就变成了五颜六色的抽象画。
人大喇喇坐地板上正脱袜子,右脚一只是白色,左脚那只已经变成了艳丽宝蓝。
黏糊糊捏手里,沥沥拉拉,还在不断往下滴颜料。
再看回那张俊脸,亦是红一道绿一道,精彩纷呈。
周围地板更精彩,写意泼墨似的,各种颜料纵横交错,逶迤成多彩细流。
孟子陶冷脸瓦解,先笑为敬,“你是大功告成满地打滚庆祝呢?还是闲着没事玩行为艺术?”
蓝袜子撇去一边,坐地不起的俞洄耷拉着脑袋,闷声不响。
他能怎么说,总不能说自己小脑育不全,一天内再度栽一平地大跟头。
早画完了趴窗台翘以盼,没想到她这么快回来。
欣喜若狂紧接着乐极生悲,没留神一脚踩进颜料桶,摔得四仰八叉,染得花里胡哨。
把自己搞成一团糟,俞洄已经够懊丧了。
见孟子陶肆无忌惮笑起来没够,更致郁。
屁股生了根,磨盘一样原地转圈,背对她。
孟子陶哪会看不出怎么回事,“摔疼了吗?”
“疼。”俞洄慢慢扭过脸,眼角嘴角同时可怜下撇,“……特别疼。”
“起得来吗?”
“起不来。”
孟子陶八风不动,“那你再多坐会儿吧。”
“……”俞洄气结。
孟子陶盯了会儿他的倔强后背,举步走过去。
面对面蹲下,伸手解开他衬衫上的两粒顶扣,立起衣领。
接着从口袋里抽出领带,绕过大男孩后颈,娴熟翻折卷绾。
很快,打出一个工整标准的领带结。
举止温柔细致,像极了送老公出门上班的居家小媳妇。
彻底看呆了俞洄。
一瞬间,她却脸色骤沉,揪起领带掷出凌厉警告——
再敢耍心眼,她会把他打成领带从窗户丢出去。
然而以上皆出自孟子陶的预想,并未真实生。
因为就在她解开俞洄衬衫顶扣的时候,看见了半圈可疑的勒痕。
红淤浅淡不像新伤,不近看根本现不了。
孟子陶动作一滞,不由屏住呼吸。
她道行深,一眼就能辨认出勒痕不简单。
下意识张口想问清楚,俞洄已经拂开她的手。
神情很淡没什么情绪,只是避开她的视线退坐一旁,低下头将扣子一粒粒系了回去。
流云行至窗前,投落幽冥般的暗影,须臾又散去。
时间阒寂了好一会儿。
孟子陶踟蹰地咬了咬嘴唇,她不想歪,但似乎只能想歪。
斟字酌句后再度启齿,有些艰难,又不能不说。
“俞洄,你年轻好奇心旺盛,想尝试所谓的新鲜游戏,我可以理解。但是有些游戏真的太危险,如果不能保证对方是你绝对信赖的人,不要轻易尝试。不,”
她迅改口,加重语气,“我希望你,以后都不要再尝试了。”
俞洄环抱膝盖看着她,没说话。
眸色沉凉,身形嶙峋而孤绝。
许久,吐出一个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