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月升,亮如白昼。
同平镇是个小镇,客栈只有一个,名为同平客栈,医馆也只有一个,名为若归医馆,医馆郎中姓陈,叫陈若归。
同平镇位于江湖大城离州城西北方,近些年常有武林人士歇脚才得以展成个小镇,镇上居民多为搬迁至此。
杜姑娘醒时正躺在同平客栈的客房里,只觉得眼前朦胧浑身冷,想了半天才想起今天所经历的一切,自己最后应该是哭晕了过去,想起爹娘过世泪水又止不住的流了出来。
一个妇人帮她拭去泪,温柔的扶她坐起柔声安慰着,又端来一碗药喂她。药很苦,但杜姑娘似感觉不到,麻木的一口口喝下,没一会就将药全部喝光。
妇人面露微笑扶她躺下,最后还揉了揉她的肩柔声道:“真乖。”
琴归羽一拱手:“多谢陈大夫、陈夫人。”
一碗热汤药让杜姑娘觉得腹中温热,全身也没那么冷,这才略微回神看向房中。
只见那妇人面容白皙,娥眉淡扫,目如漆墨,鼻如悬胆,口含胭脂,体态婀娜,生的是极美。言辞神态也是落落大方,不像是普通村妇。
陈大夫忙道:“恩公不必道谢,不过举手之劳罢了。”
陈夫人也道:“恩公所托奴家与良人绝不会推辞。”
琴归羽也不再多言,送二人离去。
杜汐儿翻身想要起床,却被琴归羽按住肩旁,又让她躺了回去:“你身子虚弱,躺好。”
杜汐儿强忍泪水道:“杜汐儿多谢恩公救命之恩,只是手无缚鸡之力,无以报答……”
琴归羽也不搭话,沉默半响突然问道:“想报仇吗?”
声音平静而又冷漠。
杜汐儿浑身一震,她从未接触过武功,从没有想过自己还有报仇一法。琴归羽的话如同点醒一个梦中人,让她全身开始颤抖。
她要他们死!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反正自己已一无所有。她看着这个坐在床边的男人,虽然他语气冷漠,但目光中却有些怜惜。
她点头,带着杀意,带着愤怒,带着仇恨。她也只能点头,除了点头她还能做什么?
“你也姓杜?”
“是。”杜汐儿点头,不知道他说的“也”指得还有谁。
“今日我收你为徒,你若愿意,从今日起你就是我弟子。”
杜汐儿挣扎着起身跪于床测口中道:“汐儿自然愿意,今生愿追随师父,侍奉左右。”
琴归羽没有拦着她跪下,此刻扶她起身道:“拜师礼很简单,等回到谷中你随我一块拜祭一下你师祖就成了,现在你好好休息,明天清晨还要赶路,一会掌柜就将饭菜送上来。”
杜汐儿点头答应着,又躺回床上。
客栈掌柜姓孙,四五十的年纪,一家四口人,膝下有一个女儿和一个小儿子,带着所有普通百姓的朴实,送来饭菜时还赠送了两块月饼。
将饭菜摆上桌又一拍额头笑道:“瞧我,糊涂了。”说罢高声将自己女儿叫了过来,嘱托好好照顾躺床上的姑娘。
琴归羽立在窗边一言不,手中捏着一物,借着皎白的月光可清晰的看出正是从鬼门十三子手中夺来的鬼手佩,鬼手佩黑乎乎的,是一只五指曲起骨瘦嶙峋的手的模样。
“鬼门十三子一共十三人才对,对方怎么少了一人?”
琴归羽暗自思忖,回头看了一眼正在吃饭的杜汐儿,“过几日等她身体恢复了再询问吧。”
第二日,琴归羽找了辆马车代步,在日上三竿时才吃完早饭出,只因杜汐儿直近午时才醒。
一日后到达离州城,这日八月十七,日出时分马车进城。
离州城远非同平镇可比,还未进城便听到城内喧哗之声。
马车在青石铺就得街道上平稳前进,杜汐儿靠在车壁上呆,街上叫卖声不绝于耳,但无法让她提起兴致。
琴归羽抬手掀起车帘露出一条缝对车夫道:“到缥缈楼。”放下车帘,琴归羽也靠在车内不一言,只感到马车一转,拐入另一条更加繁华的街道。
缥缈楼,素有天下第一楼之称,位于离州城内,占地约十五亩,有过半建在湖面之上。
江湖中传说“入得缥缈楼,天下仇家绝”说的是江湖中任何人不得在缥缈楼内动手,即使比武也不可。这个规矩是缥缈楼定下的,至今未被破坏过。
唐亡至今数十年,乱世之中江湖门派如雨后春笋一般一个接一个的出现,飘渺楼虽然出现的晚,但是与盟主府同在一城,十年来势力渐涨,如今也俨然一大门派。
缥缈楼外有副对联:漫笑江湖一步景,坐看天下一苇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