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上虽然如此叨叨,手却向年轻将领摊开,后者忙把军册呈上去。
战长林一边翻,一边皱眉“这东西奚昱就不会自己批”
奚昱打小跟居松关一起读书、习武,自从军起,就一直是居松关的副将。雪岭出事后,不分昼夜照顾在居松关身边的人也是他,照理说,这世上不会有人比他更懂居松关的心意。
年轻将领道“赏赐名单是奚将军拟定的,但是否可行,还需要副帅过目。”
战长林心道真是跟居松关一样样的,爱守规矩爱得要死。
军册一页页地翻过,战长林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停了下来。
“江蕤,杀敌三千,破永宁门,斩都尉二人,副将一人。”战长林轻声重复,问道,“这是攻皇城的时候”
年轻将领应是。
战长林一笑“这哥们还真有点能耐啊。”
年轻将领从他口吻里听出一点骄傲之意,不明所以,只见他拿起羊毫,大笔一挥“再赏珠宝一箱,由副帅特别赏赐。”
年轻将领“”
他想起来了,这个江蕤,乃是前些时日从奉云县来的一个起义军头领,当时手下就五百来人,他们本来无意收容,后来破例,是因江蕤打赢了当时讽刺他的都尉,赢后,又亮出了太岁阁里的信物。
赢了他们的人才把信物亮出来,这样硬气的人,是不多见。
看样子,是副帅亲自引荐来的。
军册批阅完后,年轻将领告辞,战长林坐在大殿里,继续跟一桌的案牍较劲。
傍晚时,堆积成山的军务终于被解决完,战长林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便想休息片刻,晌午时来过的那名年轻将领又走进来了。
这一次,他手里拿着一个小巧的信筒,是刚从信鸽脚上解下来的。
“副帅,阁内密信。”
年轻将领把信筒呈上,战长林坐直身,打开来,看完信笺上的文字后,因疲惫而混浊的眼睛里又焕精光。
太岁阁送来的是赵霁的行程,他人已到奉云城外了。
从洛阳到蒲州奉云县,照一天行车八十里算,总共是六日路程,往返则是十二日,考虑到居云岫带着恪儿,赵霁返回洛阳的度应该会比来时慢一些,那么他滞留在洛阳城外的时间,应该还有十日左右。
战长林闭上眼睛,在脑海里默想这十日赵霁将会途径的地方,再次睁开眼时,周身已盈了杀气。
“取我面具来。”战长林吩咐道。
“武安侯”军中有三人平日里是不以真容示人的,其中除被大火毁容的“武安侯”和太岁阁副阁主奚昱外,剩余那人便是太岁阁阁主军中副帅了。
跟奚昱的一样,战长林的面具只遮挡上半张脸,伪装完后,他走出大殿。
奚昱在万春殿里照看居松关,听闻战长林到来,起身到外间相迎。
战长林一身戎装,气场显然强过昨夜,甫一进门,便问居松关今日如何。
奚昱如实道“早上时,眼睫动了一会儿,眼下刚喂完药,应该是睡着了。”
战长林点头,想进去探望一下,转念想到时间紧迫,便收住脚步,向奚昱道“城中军务我都处理得差不多了,这段时间你守着城,重点是严肃军纪,休养生息,我去办件事,办完就回。”
奚昱掀眼“公子要去干什么”
战长林并不隐瞒,道“杀赵霁。”
奚昱心口“突”的一跳。
“赵霁亲自迎亲,现在已离开洛阳,我带一拨人过去,争取把八日内把他的人头和你家郡主一块带回来。”战长林口吻斩截,想到那个场面,声音里多了丝柔情,“当然,还有可爱的小郎君。”
居云岫不原谅他,不要紧,只要他们一家三口团聚,他就有的是时间求她谅解,求她回头。
三年了,他咬牙忍着的那些事,是时候向她坦白了。
战长林说罢,头也不回地离开。
奚昱望着他的背影,良久后,转身回到里间。
离开万春殿后,战长林没有直接回住处,而是让那年轻将领带着自己去了众将士临时居住的南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