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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三更,每一夜都有三更,每一夜的三更仿佛并无差别,只是有些旖旎、有些销魂,但今夜的三更格外不同。
李暮蝉坐拥貂裘,身穿黑袍,外披大氅,在这个销魂旖旎的三更夜里,在这条秦淮河上,他应该可以算是最愉快的人了。
他该愉快。
一年未到,他便从一个郁不得志的小人物掌权握势,成了这条河上,乃至整个金陵城屈一指的人物,不用再继续奔波,再受人欺负,再颠沛流离,生死不能自主,化为三教九流中举足轻重的存在。
河上映月,清风拂明月。
既然他已成了这条河上的大掌柜、大当家,自然免不了摆宴。
夜宴起于酉时,向来滴酒不沾的李暮蝉也少有的饮了几杯,与众人推杯换盏,结识了一下各路的大小人物,牛鬼蛇神,连同一些金陵城内的武林世家,还有不少江湖人物。
一直到子时,他才在微醉微醺中告罪离开,回到了自己的屋子,一头栽倒在华丽温暖的软榻上,呼呼大睡,醉生梦死。
看的出来,他确实很愉快。
这种被人簇拥,被人仰视,被人巴结讨好的感觉,尽管应付起来很费功夫,也很麻烦,但不可否认已无形中显现出了权利和位的差别,让人感到满足。
但又有谁知道,李暮蝉心里是否真的愉快?又是否真的满足?
他看上去睡得很死,嘴里还含混的哼着歌,浑身酒气熏。
但是,也就在三更的时候。
桌角那盏填满了油,灯芯犹长的灯忽然灭了。
不光这一盏,还有墙角的高脚灯以及另一侧的风灯,悉数俱灭。
灯灭了,剑却亮了。
一抹青色剑光,乍然自窗外急亮,而后似外流星般遥指床上熟睡的李暮蝉。剑尖寒芒急吐,剑势迅雷如风,快的不可思议,急的惊心动魄,这要命的一剑,于瞬息间斩破了月色,来势极汹。
剑亮一瞬,刀也亮了。
那床榻上同起一道青芒,乃是刀光。
而原本熟睡的李暮蝉这时忽翻身跃起,凌空一闪,手中长刀毫无半分犹疑,去势同样劲急。
刀剑交错,青光乍现,恍惚一瞬,借着外面投进的月华灯火,李暮蝉已能看清对方的眉眼真容。
这是個橹工船夫打扮的身影,身上还有一股刺鼻的鱼虾腥味儿,但那双阴毒的眼睛连同手中的“绿柳”,已令来人身份呼之欲出。
赫然是神剑山庄的二少爷,谢龙腾。
“想不到,堂堂魔教的‘雷使’,居然还是青龙会的‘七龙’。”谢龙腾嗓音沙哑道。
李暮蝉却不说话,也不觉意外,想是他戳破上官小仙这个假的“五龙”的时候,被对方瞧出了破绽。
毕竟只有他见过真正的“五龙”,加上那晚的伏袭,只要这人有点脑子,肯定就会怀疑到他的身上。
他想要取而代之!!!
只是一瞬,李暮蝉就肯定了对方的心思。此人如今想要绝境求生,不然“神剑山庄”饶不过他,“青龙会”更是满江湖的找他,可谓上无路,入无门,只能借他这七龙的身份苟延残喘。
但李暮蝉又岂会没有觉察,回金陵的时候,便是此人撑船载他的。
而且,他也等候多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