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死亡都是痛苦的,白小茶就不是,她死的时候什么感觉都没有,甚至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
直到那冰冷机械的,伴随着类似硬币落入瓷碗里碰撞的声音,她才乍然明白过来——自己二十二年孤身一人的悲催生活结束了。
回想起她这一生,父母双亡,孤家寡人,存款几乎没有,朋友少的可怜,好不容易上完了大学,还没工作个两年,就因为操劳过度猝死了。
真是个套完整的杯具。
所以眼前这几个蓝色的选项闪闪发光的时候,再听耳边毫无感情的机械女声,她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富家女。
官家女,富二代,小公主
兴许是看她太凄惨,所以再给她一次重生的机会吧,白小茶想,老天爷还是长了眼的,她这个正是好风光的风华正茂女青年就这么死了简直是太可惜了,所以给她一次机会,让她好好体验生活的美好么。
当然是选择富家女了,见多了世上的人情冷暖,她明白只有钱才能让心安稳,至于其他两个但凡涉及到权力政治的,她是一点儿都不想沾。
然后光芒一闪,一切都尽归虚无。
“敢偷东西,我打断你的腿!”放空的思绪被尖锐的声音猛然拉回,眼皮一动,倏然睁开。
只是还未看得清眼前的景色,腿上剧烈的疼痛就让她惨叫出声。
结结实实的一棍,打在了皮包骨的瘦弱小腿上,不大不小的骨裂声响起,白小茶脑海瞬间空白,唯有那钝钝的、无法承受的疼痛充斥着,只余下尖叫的力气。
“啊——”
深沉的夜色中,女孩尖利的惨叫宛如厉鬼般凄厉,穿透了层层云霭,叫听的人都心生胆寒。
几人听这声音心里都有些发虚,怔怔看着那手里还拿着腕粗木棍的人,结巴道。“王大哥,你你下手怎的如此狠”
这女娃从小就没爹没娘的,活到这么大不容易,今年大旱,家家都勒紧了裤腰带过活,偏偏让他们碰见了这女娃子偷粮食,怎么能不生气?本想着教训一番,可现在他眼底掠过不忍,这一棒下去,怕是骨头得断了吧。
被称作王大哥的人也有些怔愣,闻言,望了望手中的木头棒子,又抬眼看见几个人眼底的神色,面子上有些过不去,杂眉一竖,粗声道。
“怎么?偷东西有理了是吧!不给点教训,下回指不定又偷些什么呢!”
这话说的也在理,村里人都知道有这么一个人,从小没了爹娘,生性又孤僻,十几岁的小姑娘活这么大不容易,偶尔看见了,有心软的妇人给上些吃的,不过大多数是不见人的,也不知道在干些什么,只是前段日子不久,看见她怀里抱了个孩子,自此她的名声就流传开了。
不知羞耻,、和野男人生了孩子。
若是平时,他还不至于下这狠手,只是今年真的是太穷了,粮食几乎可以说是颗粒无收,没有钱没有粮,自己家人都要揭不开锅了,哪儿还能管得了其他人。
众人沉默,缄口不言。
“给点教训就行了,可别整出了人命,咱走吧。”
这可算是给那人了个台阶下,重重的哼了一声,撂下木棍,走过去将女孩怀里紧紧护着的东西拉出来,那物什还带着干冷的土壤,透出一点儿黑红来,被捂在怀里暖烘烘的,就是一只个头不大的红薯。
几人窸窸窣窣的离开了,刚才说话的人回头看了看,实在是忍不下心,便趁着人没注意,给偷偷丢了个东西过去,正好砸在那一动不动的身子上。
黑夜寂静,冷风吹拂,山里本就潮湿,到了晚上更是刺骨,又是夏末临秋的时候,谁这时候在外头转一圈都要喊冷,白小茶就在这干冷的土地上躺了不知道多久,无意识的望着头顶的星星,无意识的数着,也不知道数了几颗。
到惨白的月亮升到中天的时候,她才稍微动了动自己的腿,然而轻轻一动,便是火烧火燎的疼。
“嘶——”嗓子因为刚才要命的叫喊哑了些,呼吸都费力,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像是年代久远的老风箱一样。
等到能坐起来的时候,也不知道又过了多长时间,她先是看着自己的左腿,那洗的发白的衣料废旧而又单薄,她却没那个勇气掀开。
她这才迷迷蒙蒙的意识到,自己是重生了,还没醒来就被打了一顿,这腿也不知道废了没有。
唉
白小茶无声叹了口气,什么鬼自动投胎系统,说好的富家女的,富家没感觉到,一来就被打,以后残了可怎么办
倏然,脑海中一阵叮铃哐啷的声音,与不久前一样,这声音一响她就想到了钱,然后是似曾相识的女声。
“成功入驻。”
什么?
诡异冷感的御姐音就只冒出这么一句,就又回归了寂静,白小茶坐在原地懵了好一会儿,才蓦然想起,自己还带了个莫名其妙的系统呢,不过她现在可没时间搞这个,她的心下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女孩有些无措,她怔怔的盯着一点,那处杂草遍布,土包凸起,月色惨白,照的周围景色如昼,她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躺在一处野地里,周围都是乱草,自己所处的这一块儿地势较低,四周都有个小土坡,像是一块儿废了的田地。
自己可能就是在这儿偷东西所以被打的吧,白小茶默然,心下的焦躁却是越来越明显了,正准备起来,手下按到一块儿硬物,她拿起来一看,是只不大的红薯。
表面上还带着新土,因为干旱的原因,所以土壤也是干燥的,个头不大,明显营养不良的样子,她紧紧的握着,像是握着生命中最后一根稻草似的。
撑着手臂站起来,不可避免的拉扯到了左腿,她疼的低低嘶叫,心下却有股奇异的信念告诉她要立马回去。
月上中天。
冷风瑟瑟,白小茶打了一个寒颤,拖着断腿一点一点的挪动,身体的记忆总是骗不了人的,即便是刚刚入驻这具身体的她,脑子还未清醒,但却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只是上这个坡费了不少力气。
平日里大跨一步就能走上去的小坡,现在走的却是异常痛苦,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腿断了没有,那会儿只听见一声轻微的骨裂声,无法确定是骨裂还是断了,不过木棍而已,应该不至于一下把腿骨打断。
这么一想心下轻松不少,她吃力的挪动着,上了坡居然花费了一炷香的功夫,她亦是满头的冷汗。
她该庆幸腿脚失去了知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