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不是就叫十里红妆?”
“你个傻的,十里红妆是指嫁妆哩,可不是这一地的鞭炮!”
“诶,那你说,这羊哥儿也没有嫁妆……”
“傻啊,那宋家怎么可能给羊哥儿置办嫁妆,当初就是程小子把人买回去的!听说花了十几两,我还觉得程小子傻,呵!原来傻的是我!十几两对人家来说根本不叫钱!”
村民们追随着迎婚的队伍,大溪村多少年才能有这么一场喜事啊。他们可都听说了,程锋是有钱的,但不管人家是什么身份,至少户籍就在大溪村,那就是他们大溪村的人!翻年后程锋和村长家的陈秀才还要考科举去呢,以后做了大官,整个村子都沾光!
明眼人都看出来了,程家就不是普通人,是要飞黄腾达的啊。或多或少地抱着这种想法,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真切的笑,这场热闹又热又闹、越热越闹,多年后村民回想起来,仍旧会感慨不已。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欢喜的。
宋家尤其安静。
宋大谷被迫饿了两顿,浑浑噩噩地睡着,宋晖又醉得不省人事,宋赵氏和宋垒都离了家,如兰成了宋家唯一清醒着的人。
当仪仗队路过门口时,她就躲在院门后,这场盛大的婚事与她一点儿关系没有,但她忍不住偷偷看,偷偷渴盼,地上那被人踩过的炮竹纸都叫她羡慕。
迎婚队伍走远后,喧闹骤然变成安静,风都冷了几分。
如兰拢了拢乱糟糟的衣裳,但已经被扯坏了的领口怎么都盖不住里头青青紫紫的伤痕。
迎婚队伍终于来到了村长家。宋羊听着喜乐声越来越近,每个音节都像在他心口上响,震得他晕。
他听见程锋扔喜糖了,听见众人的起哄,听见陈牛儿出的考验:对宋羊说三句情话。
这些动静都听不太真切,但程锋要开口时,围观的人又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于是宋羊什么都能听清了。
“宋羊,羊羊,乖宝——”程锋一连换了几个称呼,已经有人在偷笑了,宋羊也绷不住笑意,心却怦怦地越跳越快。
“一天不见,很想你。”
人们得捂住嘴才不会叫出声来,有未出阁的双儿和姑娘都红了脸。
“弱水三千情独钟,繁花碧落生死共。我许诺一生一世一双人,不辜负,不背弃。”
其实只要随口说三句话应付场面就行,但程锋知道宋羊在听,他不想敷衍,认真想着宋羊愿意听的话。
于是第三句,程锋说:“我会护着你,任凭世事百转千折,不改初衷。”
宋羊的泪毫无征兆地落下来。
陈二娘等人却笑了,“好事儿,哭了!喜嫁!”
陈牛儿打开门,“新郎官来了——”
宋羊抬眼看去,他怕泪水花了脸,睁着眼不敢眨,莹莹的泪盛在这弯眼里,程锋一步步走近,用手抚过他的眼角,然后背对着宋羊蹲下来。
宋羊一扑,趴到了程锋背上。
新夫郎的脚不能落地,程锋背着他出门,八抬大轿在外头等着。
所有人都在惊叹宋羊的容貌与风华,没有人注意到宋羊在程锋耳边回应他的三句情话:
“我也是。”——一他也想他。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你不负、我不弃。”
“无论顺境或逆境、富贵或贫穷、健康或疾病、欢乐或忧愁,我都会喜欢你、照顾你、珍惜你、尊重你,相信你……”
“爱你。”
程锋脚步一顿,而后加快步伐。感受到他的急切,宋羊又是害羞,又是想笑,埋在程锋肩上不敢抬头。直到被送进轿子里,才软绵绵地勾了程锋一眼。
“起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