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泽停了药。
少了药物的镇定,某些恶意的冲动随之而来。
他有一个合理的发泄渠道,他闲来无事,会去钱包被偷的那条街。
这街名叫醉美街,但不是酒吧的经营,多是奶茶、茶室、果饮店。
一个茶室外搭了一个大棚子,孟泽坐在棚下,观察来往的人群。
钱包里的那张画,对小偷来说毫无价值,应该早就被丢了。
越这样想,孟泽的脸越沉,他没有再见到那个小偷。
他说:“哪天我遇到了,我弄死他。”
*
今天下午,孟泽要去做家教,他上了公车,却在半路接到电话。
家长临时有事,今天的课程取消了。
公车经过某个路口,孟泽远远望过去,隐约可见岩巍中学的门柱。
他在下一站下车。
岩巍中学的管理不是太严格,从操场侧门可以进去校园,施工队已经进场,正在另一边忙着。
五年前,孟泽来过这里,之后的每一年清明他都会过来。
他和李明澜有一棵树,他抵住她,在这一棵树边热烈地亲吻。
一年又一年,树干比他高三时更粗壮。
“突突突”,施工现场的挖掘机轰然作响,林木被震得摇曳落叶,鸟雀早就惊走。
孟泽却要享受平静,把手机调成了静音。
烟盒里还剩最后一支烟,他点上,抽了好几口,他低下头。
得知李明澜做了流产手术之后,孟泽来到这一棵李明澜常常站立的树下,挖了一个小小的坑,他将自己的烟盒,以及身上携带的一片口香糖,放进坑里,埋上土。
紧实的土泥被挖出之后变得松散,填不平了,变成一个隆起的小土坡。
那个时期,体育馆的翻新工程已经完成,但仍有废弃材料遗留在现场,孟泽捡了一块废弃木板,插在土坡上面。
看上去是一个小小的坟墓。
孟泽没有刻字。
他蹲下去,摩挲着陈旧的木板。
空白的。
他的孩子,没有睁开眼睛望一眼世界,又走了。
只有李明澜是个傻子,只有李明澜心疼孩子。
如果孟泽的女儿在十八岁未婚生子,他仍会坚决不要。
李明澜的家人精明得很,不会允许她这么早就成为单亲妈妈。
这个孩子无名无姓,什么也没留下。
孟泽抽完了一支烟,向外走两步,突然回头,他使劲把小木板按下去。
木板往深处陷,半截插进了土堆。
也不是只有李明澜那个傻子才心疼孩子的。
走出岩巍中学的侧门,孟泽把手机从静音切换到正常。
手机有一通未接来电——来自通讯录里署名为“李明澜”的那一个号码。
他看一眼,没有理会,把手机放回口袋里。
他又去了醉美街。
不吃药,孟泽常常失眠,他会在这里坐很久很久,回去也是睡不着的。
*
崔佩颐和姚希津抵达之后,联系李明澜。
李明澜顾着和儿子玩,把聚会时间定在了儿子要上学的工作日。
崔佩颐和姚希津去周边城市玩了两天,再回来。
也不是久不见面的同学。
回国前一天,李明澜才和崔佩颐分别,没几天,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