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他们争吵成那个样子,还叫他吐了血,傅苒居然会给他好脸色,好像当作一切都没生一样,温温和和地来触摸他的眉心。
裴负雪试探开口:“昨日……”
“昨日我们都冲动了。”
傅苒收敛了笑意,接过裴负雪的话,道:“幸好只是玉碎了,没有伤到你。”
第19章摄政王x反叛军奴
裴负雪看着他的脸,嘴唇微微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将心中激荡的千言万语强行压下,只留下一片静默的迷茫。
“怎么了?”
傅容时轻轻皱起眉头,眼眸中充满疑惑和不解,似乎是不明白裴负雪为何如此沉默,他像一根紧绷的弦,就这样坐在他的面前,一句话也不说。
裴负雪移开视线,两息后目光却又落回在傅容时的脸上,他试图读出这人反常真正的目的,可傅苒的目光像湖水一样平静,那些刻意被忽略的细节却一点点涌了上来。
那天傅苒亲手扎入他胸口的箭,两封字迹相同的信,碎掉的青鸾玉佩……宋长安的死……他没有忘记,傅苒亲口说要杀他的,现在却坐在这里,仿若无事般说——“我们都冲动了”。
他计划了那么多次想要杀死自己,却全部用一句“冲动”盖过,每一次他都下意识地给傅苒找借口,每一次都为他想好理由,甚至面对宋长安的死,他也不自觉地跟江蛮于勉撒了谎,掩盖了真正的事实,最后傅苒告诉他,他们都冲动了,事情本不该是这样的,裴负雪依然信他。
他信傅苒所有的狠话,所有的伤害都是冲动,都是一气之下的口不择言,任何事都不该怪到他的头上。
可傅容时的怪异举动,险些让他心里的城墙彻底崩塌,漏洞百出的谎言,他信了那么久。
他想要一个真正的答案,却又怕不是自己想要的答案,实际上,真正的答案早就呼之欲出了,只是他自己不敢相信。
裴负雪看着他,问道:“你当初送我青鸾玉佩,是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不是你想要的吗?”傅容时有些奇怪,他拿起茶杯又放下,无奈道:“你对我有救命之恩,你想要,我还能不给吗?”
裴负雪点了点头:“救命之恩。”
傅容时笑了笑,道:“如果是靳起救了我,向我讨要这块玉佩,我不会给的。”
裴负雪脑子一片混乱。
傅容时紧接着叹了口气,“这块玉也救了你一命,裴负雪,你真是福大命大。”
傅容时很认真地在陈述事实,可这句话说出来,却和嘲讽差不多,裴负雪听着无比刺耳,他压着气,怕再激得傅苒旧伤复,只把声音沉下去,道:“你说的对,你想杀我好几次,我都没有死,怎么算不上福大命大?”
傅容时正喝着茶水,听见他这话眉心一皱,重重一声将手里瓷杯搁下:“你还在生气?”
“我那天说的是气话,裴负雪。”
裴负雪闭了闭眸,有些事情,跳出来看,完全是另一种不同的情况,可他浸在这水里太久了,傅苒一个示弱,他仍然忍不住地去相信他。
漏洞百出用来哄三岁小孩都不可能成功的话,他居然还想要去信,这一环扣一环,未必是傅容时聪明,只是他太傻了,傅苒三番两次想置他于死地,却只用一个不轻不重的理由试图掩盖过去。
傅苒说的没错,他们都太冲动了。
裴负雪看着杯子里溅出来的水渍,道:“傅苒,我只是来给你送玉佩。”
“没想和你叙旧情。”
他勉强笑了一下,又补上一句:“你认为我们还有旧情可叙吗?”
傅容时紧了紧手,他的面容冷下来,却强行压制住心中的起伏,半晌后松开手指,道:“你既然已经信了我的气话,还在这里做什么?不怕我再杀你一次吗?”
裴负雪心中哀伤无法遏制,嘴里已经漫出血腥味儿,他不知道为什么到了这种地步,他还存着想叫傅苒回头的希望,或许七年真的是太久了,他连傅苒原本的样子都寻不出了,只能在他冰冷的脸上找寻七年前的影子。
他很耐心地,像教导年幼的傅容时怎么使用弓弩一般那样耐心,一字一句道:“傅苒,你心里很清楚,那不是气话,你就是那么想的,你借着我对你的情意,才容易下手,我既然来这里给你送玉佩,自然是不怕你杀我的……”
裴负雪忽然想起什么,道:“你能不能杀了我,不是由你决定的,而是由我决定的。”
傅容时猛地看向他,眼眸已经红了,他紧咬着下唇,喘了两息,才道:“我只恨第一次没能杀了你。”
裴负雪心间一痛,反而笑了:“这也是你的气话吗?”
往往人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心里知道是一回事,傅苒亲口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裴负雪早已经痛得麻木了,刀口一回又一回被割开,干脆就那么晾在冷风里,让血流出来,流多了也就不痛了。
两人沉默半晌,裴负雪轻声道:“傅苒,你知道我不是来和你吵架的。”
“玉佩我也送到了。”
他的眼眸中溢满复杂之色,却依然温和地和傅容时说着话,裴负雪倾身上前去,像往常一样给他抹去眼泪,动作温和,口中的话却异常冰冷:“以前的事既往不咎,往后,我们也桥归桥,路归路吧!”
这是要彻底断了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