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他视察边关时,遇见了同样想干死皇家的裴负雪,两人一来二去,又有些年少时惺惺相惜的旧情谊,在一次醉酒后聊着天便滚到了床上,第二日醒来,两人一合计,心里就有了打算。
至此裴负雪的目标是:报仇,让大景改姓裴。
傅容时的目标是:辞官归隐。
目标相同get!
傅容时靠着他,被裴负雪整个拥在怀里,没见一点儿寒气,可他仍然在低声喃喃着说“冷”,裴负雪没来时他不说冷,一路上乘着车来边关时他也没说冷。
白月光是什么?白月光那是要时时刻刻都得在反派面前保持“身娇体弱”这一项技能的,就算这屋子热成火炉,傅容时也能面不改色地说他冷,谁叫他是最佳演员呢!
他的脸深陷在裴负雪怀里,隐着清冽的容貌,他轻轻地握了握裴负雪的手,语气里带了些娇气:“裴负雪,抱紧一点儿……”
裴负雪将他抱紧了一些,手指抚上他的额头,轻轻贴了贴,温度正常,脸色红润,不像是受冻的样子。他眼眸里是化不开的担忧,将怀里的人笼着,低声哄道:“这样还冷吗?”
傅容时轻轻摇了摇头,再度往裴负雪的怀里蹭了蹭,眼睛也慢慢阖上了,舒服得想要睡过去。
这下裴负雪明了了,傅容时分明不是冷,这是想他了,却又不好意思说,才这样一直蹭来蹭去的闹,他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又不忍心戳穿他,只能将傅容时抱得越来越紧,两人难得享受了一会温存。
傅容时默默地叹了口气,在心里跟系统对话,“他是要把他的白月光就地勒死吗?”
谁能跟裴负雪说一声,他的白月光快要喘不过气了。
苍茫天空中的猎鹰长啸声救了傅容时一命,裴负雪听见这声音,脸色一变,松开怀里的人,捧着傅容时的脸轻轻亲了一口,皱起眉头道:“傅苒,我得走了。”
傅容时巴不得他赶紧走,他一天没吃东西了,非常非常饿,等裴负雪走了,他要叫阿宝给他送羊肉来!他还要喝酒!
话是这么说,傅容时的脸上却依然表现出了浓浓的不舍,他坐在原处,脸上有些茫然,问道:“明天还来?”
裴负雪看着心痛,心口像是被刀子狠狠地扎了一下,快走到营帐门口又折返回来,半跪在地上握住他的手,才一时片刻,傅容时的手离了他又变得冷起来。
“我明天还来,来给你送弓箭。”
傅容时顿时高兴地扬起嘴角,点了点头,目送他出了营帐。
…………
第二日傅容时睡醒出营帐时,雪已经停得差不多了,天边是一线薄弱的日光,照得地面上积雪亮莹莹的,边关的风还是很冷,阿宝折回去又拿了暖手炉来给他。
“公子当心冷风。”
傅容时换了件鸦青色的长袍,柔软的丝垂在脸侧,身形纤长,眼上长睫如蝶翼般,在眼睑下方落下一片淡淡的阴影,脸上是漫不经心温和的笑容。
装模做样地看了会儿光秃秃的雪景,傅容时像终于想起来自己还召见了个人过来,此时这人正跪在自己面前待命,穿了一身铠甲,腰间挂剑,满身都是肃杀之气。
他向阿宝招了招手,转身回了营帐内,温声道:“给赵将军赐座。”
“参见摄政王殿下。”
赵元宜进来朝面前的人行了个礼,得了免礼后,坐在了侧边的椅子上。
“殿下,谢小将军的尸骨已经收敛归朝,属下前日里叫人去看了赤阴山脉的地势,怕是易守难攻,叛军虽只有八千,不及边关驻守长骁军的半数,可那些军奴,个个看着都是有根骨的,怕是早就有谋划。”
傅容时敛了笑容,手指轻轻敲着桌面,思索着没有说话,他在心里估摸了一下回朝的日子,觉这段时间凑一凑,应当还能大干一场。
赵元宜见上座的摄政王没有开口,试探着从椅子上起来,行礼请示他:“属下以为,放火烧山,可以一试。”
傅容时停下敲击的手指,闭了闭眸,轻声道:“不妥。”
“山中有乡民久居此地隐世不出,放火烧山,怕是会伤及无辜。”
赵元宜狠狠皱眉,他久居边关,日夜饮风沙,虽然荒远,却也早听说先太子亡故,留下个八岁的皇子,托付给了当朝摄政王,先帝留下召令时,这摄政王也不过才二十二岁,毛头小子的年纪,摄政王的天下,即使是年轻人,也该懂得取舍,祛除了这些慈悲的好心才对。
他又想再劝,却见座上摄政王已经用手扶住了额头,痛苦地紧皱着秀眉,薄唇微张,断断续续地喘着气,整只手都在微微颤抖。
赵元宜惊呼:“殿下?”
阿宝连忙上前来,一眼就瞧出了主子的毛病:“殿下可是又害了头痛?”
他连忙出去叫人传军医来,又回来站在傅容时的身后,轻柔地给他按着额头,边按边询问力度是否合适。
傅容时闭着眼,低低地抽了口冷气,向赵元宜一挥手,强忍着头部阵阵疼痛,道:“叛贼这事,不着急,本王自有打算。”
“谢小将军为大景明将,追封其为骠骑将军。”
他喘了口气,继续道:“谢小将军家人的补恤,还请赵将军上心,务必落实到谢蒙白亲属手中。”
赵元宜领命退了出去。
谢蒙白死得实在是冤屈,还不到而立之年,刚在边关跑马战了几回,就遇上了裴负雪这样的疯狗叛贼,横刀立马,将他的头颅一刀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