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随着他的目光看向柜台,却都要回。
还没等门口的掌柜答应,他突然又喊了句:
“不必了,我用这条凳腿砸碎它给大家看!”
话音落地,众人尚未来得及回头,先听到一声脆响。
等回头时,见地上一块四分五裂的银锭,果然中间是铅胎。
他将碎银拾起,揣入怀中,鹭眼微张,气愤不平的说:
“我一向最恨诡托唬人。”
“那两个贼人拿假银唬你,就是唬我一般。走,带我去寻他们。”
陈十九拉着李门儿走到门口,又回头问他这帮狐朋狗友:
“你们不随我同去么?”
听说银子是假的,谁愿浪费力气招事惹非?
于是有的装喝醉、有的装耳聋、有的装有事,有的不会装,巧言推脱:
“两个小小贼人,十九官儿一根手指头便打了他们。”
“我们笨手笨脚,去了反倒碍事,呵呵。”
陈十九也不再多说,拉着李门儿出了吴家铺。
李门儿胆战心惊,结结巴巴的解释:
“十九官儿,我并不知那银子是假,我若知道是假银的话,怎敢拿来给你?”
“我实实在在是被那两个贼人骗了,你可千万……”
陈十九从怀里掏出那锭足色的大银子:
“我怕那几个下九流捣乱,惊跑我两位大主顾,所以故意说它是假银。”
“你莫要慌张,只管带我去他们落脚处。等得了手,少不了有你一份利钱。”
李门儿这才松口气,引着陈十九直奔四眼井胡同王胖哥家的牛棚。
到了牛棚左近,他也不动手,先是将周围观察一番。
哪里有房屋,哪里是路,全部牢记于胸。
至于怎么动手,得手后怎么走,也已经计划周全。
胸有成竹之后,他见李门儿还在旁边站着,于是驱赶:
“你且回去,这里用你不着。”
李门儿知道他向来是独自做活儿,不许人看他显露本事,于是乖乖离了四眼井胡同,自回家睡觉不提。
他等李门儿走了,又看看四处无人,这才扯开白袍,露出腰间缠着的许多白线。
那些白线由上而下,一根比一根粗,约有二十几根,直从胸口缠到胯部。
胸口的最细,如同丝。
胯间的最粗,好比拇指。
绳结都打在左边,隔着白袍根本看不到。
扯开白袍,他选了根小指般粗细的,只在绳结上轻轻一拉,那绳子便取了下来。
右手抓着绳子,在空中转了几转,绳子另一端立刻转出个索圈。
对准了一处屋顶的正脊,他将索圈扔出。
真是分毫不差,正正好好套在正脊上。
顺着绳索,他几步爬上了屋脊,再将手中绳子一抖,套着正脊的索圈立刻就解开了。
向后一甩白袍,再轻轻一扔绳子,绳子绕着他身体转了几圈后,重新缠到腰间。白袍也缓缓落下,重新遮住腰间绳。
这平平常常一条绳子,在他手中简直如同活物般听使唤。
他坐在屋顶上,正好将下面牛棚看得一清二楚。
此时屋里的贼小厮正呼呼大睡,怀里搂着珍珠匣。
女贼人盘膝坐在门口闭目养神,鼓鼓囊囊钱袋子就放在腿边。
他那张绵羊口轻轻一裂,露出个轻蔑的笑,似乎搞定这两个贼人简直再轻松不过。
可他却不动手,而是躺在屋顶的瓦上睡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