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弘进屋后,便惊呆了。
只见田简坐在一张方桌前哭着。
为什么哭呢?公孙弘心疼的问。
田简从怀里掏出手帕,抹了抹眼泪,开始了她那蓄势已久的诉说:“自从五岁那年进入将军府,我便一直受着父亲的庇护,给过我数不清的父爱。
逢年过节时,父亲从鸿之塞回来,一大包、一大包的往回给我带好吃的山中食物,山楂糕,野酥饼,花蜂蜜,莲子羹,牛肉干,吃都吃不完。
六岁那年,懂了些事,扑到父亲怀里,让爹爹举高高,那是何等的快活!
如今,这天伦之乐再也找不着了,父亲死了,我怎能不哭。你坐下听我说。
公孙弘坐在下来。
田简又说,七岁时,为了给我过生日,父亲专程从塞外回来,快马加鞭,行走山路时,不小心摔下马来,一下摔了个半死,这事我怎么能忘记?
八岁,赶上天灾,蝗虫泛滥成灾,农夫田里颗粒无收,父亲把我们母子俩接到鸿之塞,管饱了肚子。
九岁仲秋,我们一家,站在那里的山关上,与将士们举目看圆月,共度美辰良宵。
城头下,看鸿雁往来,鼓鸣瑟,敲锣吹萧,跳起快乐的狄巴舞。
烈日当空,看爹爹和船夫们一起,喊起拉船的劳动号子,一起往城楼上运沙,加固防御工事,那是何等的人间美景呀!
十岁时,鲜虞侵我边塞,父亲率兵守关,我坐在府门口,等父亲归来,虽然久等不来,可是,那也总有希望呀!
如今,只剩下一把辛酸泪了!这怎不叫我暗然哭泣!
转眼又过了一岁时,父亲被人诬告叛敌,下了虎牢监。
囚牢中,父亲笑傲苍天,是何等的大义凛然,宁死不屈!
此后的漫长岁月,父亲带兵守关,吃了多少苦!对我的关爱何其多,举不胜举!
转眼间,说不复仇就不复仇了,我心里难受!
我又怎么能忘记父亲之恩呀!
不报此仇,我就不是将军之女!哪怕死,我也无憾!
田简呜呜哭了起来。
公孙弘激动的起身,搂住了田简脖子,劝道:“田简,往后,把我当亲哥哥吧,我没什么好说的!”
“谢谢你,公孙弘,你先坐下吧,我话还没说完呢!”
公孙弘坐下后,田简说:“公孙哥哥,我的亲哥哥,轱辘秋芬曾说公子窟喜欢我,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可这算是怎样的喜欢?
其背后,是怎样的虎狼之心啊!
初见乍欢,久处仍怦然,那才叫真喜欢,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那才叫永远喜欢。
我喜欢这样的男子!
再说,既有杀父之仇,何来情爱之欢?公子窟他,想也别想!
公孙弘插话道:“田简,如果,进宫复仇,碰到他了怎么办,那岂不是险中之险?”
“唉”,田简叹息道:“是呀,想当年,我娘只教我学好,屈身于桂香阁,绣花弄线、吟诗作画,弹小曲,就连骑个马,也嫌我骑得多!怕我摔下去,真是妇人之心!
这下可好,往后用得着马了,可是功夫却不好!
你看从仇由山下来的路上,骑起马来,有多费劲!好在在桃花林,我胆大,敢跑,才不致于被两坏人追上。
想想真是,恰遇这下雪天、化雪天,人在马上,歪歪扭扭,连屁股都坐不稳!
就这,也能潜入鲜虞宫去复仇?我好生气!
只说复仇,我也没甚常识经验呀,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
平常,我也光知道玩了,要说复仇,能耐何在?
只怕在鲜虞王面前,拿把刀子来,手都软到抖,别说心跳了!肯定得加快,快到受不了,平常连只鸡都没宰过,别说拿牛刀子了,你训练训练我吧!
公孙弘笑道:“算了吧,田简,我也不忍心,看你复仇失败,我更不知道怎么训练你手不抖,不软。”
“不训练怎么行,既然前去刺杀,怎么也得有一套吧!我善良的爹娘,怎么不早教?你也不教,这算什么亲哥哥。
再说,复仇的事,多么棘手啊!它怎么就轮到我了?我哪愿意做这种事情呀,迫不得已!真是馋死人了。
还有,狄洪到底是不是卧底在将军府的奸细,光听轱辘秋芬一面之词,也不行!我还没弄清楚呢!还有那车黄金,已经落入了敌手,这可怎么办呀,那可是王宫里的财宝,是燕王海的,是娘娘们叫我爹转移出来的宝贝!
如今丢失了,怎么回去见人?
罪臣之女,哪敢再回燕下都呀!
唉,说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