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认不出她了。
那么爱她的人,认不出她了。
再过不久就整整六年。
姜予薏也好想她过来护护她。
湿湿凉凉的东西不再受控制,噼里啪啦砸下来,姜予薏用手背擦掉,终于喊出声,“妈妈”。
“妈妈,我是小笛啊。”
余歌已经走到门口,听到名字,步子一停,两个女孩儿仰头看看她又转过头看姜予薏,也跟着喊她妈妈。
姜予薏已经泣不成声,望着那抹模糊的背影,浑身疼得说不出话,擦开眼泪,哽咽得接不上气,“我,我是小笛,我来带你回家。”
余歌不看她。
姜予薏着急,又毫无办法。
“你看看我。”
“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你的予薏,你的小笛。”
娄邺没有过去打扰,仿佛有什么东西从心脏里穿过,捏紧拳头,红了眼。
姜予薏疼得无法呼吸,疼得心神惧裂,喉间有一股腥气不断冒上来,眼泪不停往外涌。
“你看看我好不好,我带你回家。”
姜予薏一张满是泪痕的脸,反反复复擦了又擦湿了袖子。
余歌背着她,伫立不动。
姜予薏像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她像个无家可归的人,哭得肝肠寸断。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着求那个背影看她一眼。
“爸爸他知道错了,对不起,对不起。”
“我们找了你六年,你去哪儿了?”
姜予薏崩溃尖叫一声,“求你了,看看我。”
娄邺欲上前,见不为所动的女人终于慢慢转了过来。
面容沧桑,骨瘦如柴,头白了许多,很难辨认出来是当初那位一身清气的余教授。
姜予薏哭泣,“我们都在等你回家。”
姜予薏好怕她不认她,不愿跟她回去。
双眼朦胧之际,看着她缓慢地朝她靠近。
姜予薏看清那张干枯塌陷的脸,原来看她满是疼爱,满是温柔的眼神是那样陌生。
姜予薏随着她走近,慢慢仰起头。
余歌站在她面前,弯腰捧住满是泪水的脸蛋,仔仔细细辨认许久,终于开口,“你是小笛?”
姜予薏听见熟悉声音,眼泪刷刷往下掉,跪着再往前两步,使劲点头,说不出话。
姜予薏就是小笛,你的女儿,你仔细看看。
余歌给她擦开眼泪,心口处好疼,像是丢了什么东西,空落落的。
这张脸在哪儿见过,可又跟她印象里的女儿又匹配不上。
小笛还很小,坐在桌子上抓周抓笛子,现在应该也才几岁。
她什么也记不起来,脑子里很混沌,不知道女儿现在在哪儿。
她心绪很乱,总有什么快想起来,又突然联接不起来。
姜予薏伸手去拿垂在面前的流苏,举着给她看,“这是我笛子上的东西,你送了一个新的给我,就把旧的拿走了,经常挂在你的包包上,你还记得吗?外公教我吹笛子,你教我弹古琴。”
你快记起来好不好。
余歌扶姜予薏起来,面前这个既熟悉又亲切的姑娘,个头比她略高一点。
姜予薏抱着她呜呜地哭,舍不得放开。
“我抓周的时候抓的,你说外公只是想试一试,把笛子放在上面,结果我真的抓到了他的笛子,你都不记得了?”
余歌怅然若失神地点点头,“抓周,对,是抓周。”
姜予薏不知道她到底经历了什么,完全没了记忆,她把母亲抱怀里不愿意放开。
“跟我回家,你会想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