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等你回来。”傅寄秋牵起他的手腕,将他扶下冰面,问:“见到白羿了?”
连星茗点了点头,笑道:“我说他怎么好几年不来看我,原来是去参军了。参军好啊,参军好,正好磨练掉他一身富家子弟的毛病。”
两人一路无话走回庭院,一路上傅寄秋都欲言又止,几次想要开口说话。
连星茗目不斜视。
等站到了庭院前,他都要推门进去时,傅寄秋喊住了他,耳根微红看向旁侧。
“我有东西想要给你。”
见傅寄秋转动储物戒,连星茗抿了下唇,开口:“师兄。”
傅寄秋动作一顿,偏眸看来。
自从那一次历练之后,连星茗便总是要调笑着唤他“阿檀”,已经很久没有听他叫过师兄了。傅寄秋放下手,微微俯下身耐心:“嗯?”
连星茗不看他,垂着眼帘看着地面。
“我知道你要给我什么。”
“……”
“从前总是叫师兄阿檀,是摇光不懂事,觉着好玩便乱叫了。许让师兄误会了,谢过师兄好意,你要给的东西我不能收。”连星茗依然盯着地面,唇角绷
()紧道:“不太合适。”
傅寄秋呼吸都滞住了,许久他才出声,声音泛着嘶哑:“……不太合适,是何意?”
连星茗道:“就是,不合适。”
傅寄秋将身形俯得更低,道:“你看着我的眼睛说话。”
连星茗停顿许久,抬眸时眼角弯弯,与他对视笑道:“师兄,我订亲了。”
距离这样近,能够明显看见傅寄秋瞳孔紧缩了一瞬,脸色也惨白。连星茗不敢再多看他,转身推开门,径直走了进去。
门合上。
漫天薄雪落在了傅寄秋的眉梢上,他紧紧抿着唇,手心死死攥着那枚清澈的玉髓。
不知道多长时间后,腥血顺着玉髓滴落在白雪中,他在连星茗的院门前站了足足一夜,最后已然被玉髓锋利的边缘刺到满手猩红,松手时玉髓化为粉尘,坠入血洼中。
这座庭院设置有隔音结界,从外面听,里面一片寂静。殊不知铮铮琴音同样响了彻夜,直到天明时,连星茗才静默垂下了遍布伤痕的手掌。
从那一天开始,连星茗似乎在有意无意躲着傅寄秋。
傅寄秋曾经在寒荷师叔的仙府前找他,却被寒荷师叔告知他已经从后门离开。傅寄秋也曾在晨省时同他说话,引来后方弟子们一阵惊奇的窥视,连星茗却哈哈笑着提醒:“师兄,你身为少仙长,不应与任何人过于亲近。”
明明就住在对面,却犹如隔着天涯海角,白日找不见夜晚不能见,咫尺天涯。
连星茗对他的态度明明与从前无异,可骤然减少的见面次数,却让傅寄秋恍然失措。
再见到单独连星茗时,竟已是两年后。
是在神庙。
神庙里遍布水洼,明显是有人来过的痕迹,连星茗一拍脑门,正色笑道:“没有人来啊,噢——刚刚跑来一只落水狗,到处窜,窜得满地都是雨水。唉!”
窗外传来异样响动。
傅寄秋偏眸看去,看见窗台被抬起了一角,露出冼剑宗门派弟子的服饰。
佛狸与大燕联姻之事举世皆知,人们普天同庆,仿佛这一则婚约就能够迅速了结战火纷飞。而连星茗那一位从小便指腹为婚的未婚道侣,便是大燕义子、冼剑宗掌门单传裴子烨。
傅寄秋虽说“师父让我给你送药”,实则是自己想要送药。而在他去拿药的时候,连星茗与裴子烨已经见过面了,就在刚刚。
许是他盯着窗台的时间过于长,连星茗抬步绕到了他的面前,挡住了他看向那地的视线。
“……”
天外的雨似乎比平日格外粘稠,才会导致心情这般酸涩,这般失措难耐。
傅寄秋收回目光,道:“联姻之事。”
“大燕的拟婚书已经送至蓬莱仙岛,联姻之事,你……你如何想?”
连星茗知道傅寄秋为何要这样问,也知道傅寄秋想听见怎样的回答,可他给不了。
他哈哈一笑,故作轻松跳到祭台上,这话是说给傅寄秋听,
也是说给窗外的裴子烨听,更是在说给他自己听。
“如何想?到日子就成婚呗。我若借蓬莱仙岛之威退婚,这桩婚约便会落到我皇姐的头上,那她一辈子的幸福可就葬送了。()”
你的人生就能随意葬送??()”
傅寄秋脸上的血色消失得干干净净,薄唇几近抿成一条线。
连星茗机械嚼了嚼口中桃肉,沉默片刻才笑说:“不是我就是皇姐,不是皇姐也会是其他人,总归有人要作出牺牲。若是人人都高高挂起事不关己,战乱何时才能平息?再说了,将士们抛头颅洒热血,尚不能全尸还乡,我一纸婚书便能让千万人不必上战场,比起他们牺牲性命,我就和人成个亲,算得了什么。”
他耸肩说玩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