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蜡烛烧到最后,只剩下一滩蜡泪,我才揉了揉胀痛的眼睛,将书放下。
果然,有些东西,没有一点经历是看不进去的。
诸多风雨打在身上,此刻在坐下来,我看着国榷也没有半点晦涩难懂。
合上书,我替白脑壳拉了一下被子。
外面夜深人静,我才想起叶海潮叫我给他回个电话。
想什么来什么,就在我想现在打过去,会不会打扰到叶海潮的时候。
电话铃声响起。
我拿起电话,十分自然的叫了一声叶老板。
“哈哈,冬夏,你可真是大忙人啊,这电话要是再打不通,我可准备让王鑫磊来弘阳镇上接你了。”
叶海潮语气当中带着几分嗔怒,这不会让我生气。
反而觉得他和我更加亲近,比起以前对我的客套,或许这种嗔怒更加说明我们是自己人。
“叶老板,实在是对不住,前几天有点事,没在家耽搁了。”
叶海潮哈哈一笑,“我知道,所以我说你是大忙人,事情做得怎么样,要不要我帮忙啊。”
我轻声拒绝,没好意思说这几天屁事没做,在一个小流氓家里吃了睡,睡了吃。
“不用,一点小事,叶老板你是有什么事要我做吗,这么着急。”
叶海潮收敛笑声,进入主题。
“冬夏,这几天有空的话,我让王鑫磊来接你,你来省城一趟。”
我声音凝重了几分,“是出事了吗,要不要带人。”
叶海潮语气轻松,“哪有天天出事的,就是有个朋友来,带你认识认识,一起吃个饭。”
我面无表情,用最镇定的声音说了一个好字。
挂断电话后,我没有再进里屋。
就在外面的椅子上坐下,将翻开的《国榷》盖在脸上,整个人轻轻靠在椅子背上。
到了这一刻,我终于得到了答案。
我没有做错。
如果我要是做错了,叶海潮不会接连给我打电话,更不会说有个朋友来,一起吃个饭,认识认识。
身在江湖,打打杀杀常有,但更常有的是人心。
从八一年出道,到如今八八年春,我终于算是有了一丝起色。
也不知不觉之间,和一群说话都需要去猜去悟的人混在一起。
我轻轻晃动椅子,实际上我很累,我本来就不是一个脑子聪明的人。
只是事情落到身上,不动脑子就会死,我没办法。
这一连串事情的生,直到今天,方才算是朝着好的方向改变。
我应该感到欣喜才对,但我该和谁去分享这份喜悦?
去把睡着的白脑壳喊起来,还是……
我放下手中的书,起身到屋外。
四周暗沉一片,只有我的鸭场还亮着灯。
徐争推着一个独轮车,一车一车的往外面扔着一些鸭场内部的废料。
我张嘴准备喊徐争过来,但最后还是自己走了过去。
“这么晚了,还忙啊。”
气温还没完全回暖,况且黔阳本就比西南其他地方冷。
徐争光着膀子,身上打着一件衬衣擦汗。
“睡不着,以后安身立命的本钱,我不得紧着点干啊。”
徐争将独轮车中的渣土倒出去,接过我手里的烟,浑身冒着热气,和我站在这夜色下。
“把衣服穿上,别被一阵风给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