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南儿砍了一根直径两指的树枝,用刀砍去杂乱的枝丫,做了一个简单的木杖,又把外袍缠绕在在腰间,将刀别在衣服上,露出下身穿的阔腿裤,此时湿透的裤子紧紧贴在身上,裤腿下摆已经看不清颜色。
一手拄着木杖,一手攀着生长的树枝,顾不得拂去甩在脸上的树叶,脚趾紧紧扣着地面,艰难地朝着上方山路方向,一步一步攀去。
走几步就左右打量寻找那件黑色的衣服,走走停停,终于在距离山路几步的山坡下找到了那件黑色的外袍,几步过去抓住衣服,一瘸一拐地走上了山路。
大路是不敢走的,磨蹭了半天,这时天已经大亮,远远看见山下好像几处炊烟升起,树木间有隐隐约约房屋,看样子是一个小山村。
仔细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尽量踩在草地上迈过山路,又回身用木杖仔细敲打自己刚刚踏过的草地,利用刚刚下过的雨水,把沾在草上的泥泞打掉。
掩饰好自己行迹,便向山上走去。
而此时的河东郡驿站,已经是人仰马翻,厅堂内元芸儿双眼通红,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顺着脸颊滚落,两个孩子被婢女带着去另外的房间里玩耍,乳母在她身边劝阻,
“大娘子,你且歇上一歇,哭坏了眼睛,可是惹得郎君担心,且看着女郎和小郎君的面上。”说罢拿起布巾轻轻擦去芸儿的泪水。
“三娘子向来福大命大,总能化险为夷,”
“如果不是我那天惩罚琦玉,罚她回去受过,也不会出这样的事”
“娘子,您多心了,谁也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您忘了,三娘子小时候顽皮爬咱们府后花园的假山,却不小心从上面滑下来,当时大夫人吓得要昏过去,谁知道三娘子手扒着石头荡着玩呢,那副悠然自在的样子哟,”
乳娘婢女纷纷劝着大娘子,说一些元南儿小时候调皮事迹。
“这倒是,她啊,从小就不安分,活脱脱一个猕猴儿,你看看曼娘,和她姨妈调皮劲儿的简直如出一辙”
她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情来,忙喊来管事,吩咐他寻人务必看好了那个男扮女装的婢女,若是有任何异动,她不介意把他绑起来送给寻花使。
说罢又在婢女乳母的劝解下吃了一碗豆粥,便看见元南儿的婢女春红和红桃匆匆而来。
她见两人步伐匆匆,面色惶恐,便免去她们的礼,直言有事快说,春红便说了那天上党郡驿站中无意听见的对话。
元芸儿听完激动地站了起来,对着门外说道,快请郎君,就说妹妹有线索了。
待王诩来时便见她在房中来回踱步,看见自己的夫君,急切地上前把春红的话复述一遍,又道:“寻花使不是专找男人,没听说过他们掳过女郎啊”
王诩思索一会,转身命人快马前去询问状况以及那两个寻花使的姓名特征。
回身又安慰妻子:“若是寻花使倒还好些,寻花使要的是活人。”
等元南儿爬上山峰的时候,已是日上三丈,她找了一块稍微干净的石头坐下歇息。山峰上杂树慢慢消失不见,满山都是一人合抱的高大松树。
她顺着山脊向上走,在攀上一块大石头后向着山的另一边看去,小山这边是一个小村,她慢慢顺着山坡向下走,看见附近有个园子就在山下,院子看起来并不小,大概十几间房子依山而建。
越来越近,看清楚了后花园有一眼冒着热气的泉水,她眼中一亮,那是温泉,只是见院内杂草丛生,大半天都没有人。
她看看自己沾满泥土的双脚,和身上的衣服,恐怕这副模样站在自己婢女面前都不会有人认出,此处应是一处理想的藏身之所。
元南儿思索一会,将男人的衣服藏在半山腰大石头下面,搬来石块仔细压住,在地上抓了把黑色的土抹到自己脸上和手上遮掩起白皙的皮肤,这才朝着山下走去。
从山上往下走,几乎是一路滑行,滚了个满身的泥泞,到村子的时候,那乞丐都比她干净不少。
依着刚刚看见的庄园所在之地,避开庄园的大门,沿着山脚朝着庄园的后墙走去。
直到走到记忆里那个温泉的所在地,墙的里面是郁郁葱葱的竹林,要不是从山顶向下望,真不敢想象这里竟然藏着一个仙境一般的温泉。
她吃力地搬来几块石头,还好围墙并不太高。她踩着石块提起翻骑到墙上,看看对面的墙下铺着厚厚的竹叶,如今也顾不得许多,收回墙外的脚,双手紧扒着墙体,身体慢慢向下滑去。
平安落地,她长出一口气,也不敢大摇大摆地走在外面,只顺着墙边朝着温泉处踮着脚尖走着。
拨开最后的竹叶,这是一口双眼的温泉,上面落满竹叶,旁边有一口盛满清水的大缸,一个竹筒在里面漂浮,知道这是让人先冲洗身上浮灰的所在。
她倒不着急清洗,这温泉临近有个小小的假山,她走过去,现山石之间有个可容纳两三个人的石洞,看看左右无人,俯身便走了进去,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卷曲起身子,头埋在膝盖处,闭上眼睛。
再睁眼时,意识空间的操控室站满了人,偶尔低头交谈几句,大多数人都面带焦虑,盯着大屏幕,里面播放着从元南儿从马车上往下跳时的画面,定格在山洞中卷曲着身体熟睡的女孩,看着这些,哪有人有心情去闲谈。
而此时元南儿的出现,让大家齐齐松了口气。
“没事了,都回去休息吧,大家要习惯,毕竟这就是乱世啊”。疲惫感让元南儿不想多说,摆了摆手便躺在了贵妃榻上。
大家看到元南儿累得几乎脱力的样子,都看向诸葛,后者向他们点点头,表示会照顾好主人格,才一一离去。
等人都走了,诸葛抱起已经熟睡过去的元南儿,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身后的刘姨和纤纤张嘴欲说什么,但想到刚刚看见的影像,那个逃难一样狼狈的人,又默默地坐了下来。
踌躇着欲言又止的刘姨和纤纤在纠结时,看见诸葛幽返回了操控室,两人对视一眼,却听见诸葛说道:“照顾好她”。
说完朝着操控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