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紗錦帳透著一股子纏綿悱惻的曖昧。
榻上兩人相互依偎,只是今日這洞房花燭對他們而言,更像是在述說久別重逢的相思。
汪淮抬手抽掉錦葵頭上的髮簪,烏黑長髮散落,襯得小姑娘臉龐愈發嬌嫩柔美。
他撫著錦葵的臉頰,柔聲道:「真好。」
那個曾同他同生共死的小姑娘回來了,真好。
他二人今生又可常相伴,可日日抵足而眠,真好。
每一日,睜眼便可瞧見,枕邊人是他一手呵護嬌養大的小姑娘,真好。
錦葵看著汪淮眼中滿是溫柔憐惜,心中也是一陣悸動。
這個人,她怎麼無論如何,都愛不夠呢?
仰頭去吻汪淮的唇,汪淮隨手揮滅燭火,月光下只剩二人纏綿身影。
紅鸞緋帳,春宵苦短,不論是孟婆湯,亦或是三生橋都未能阻止二人相知相伴。
翌日一早,汪淮早早起身給錦葵煨燉湯去了。雖仍舊是通身的清冷氣度,可眉宇間帶著的,俱是柔情和喜意。
申春和扶寧看著也為自家少爺高興。
「少爺,還是我來吧。」
汪淮淡聲推拒,把煨好的補湯端進了屋中。
「過來用些熱湯。」
二人已經養成了習慣,沒有對方在懷,勢必睡不好。汪淮見錦葵雖是一臉惺忪,但人卻是醒著的,忽然有些懊惱自己起得太早,未能讓小姑娘再多休息一會兒。
盛好了湯,汪淮又拿起羹匙一勺勺餵給錦葵。
錦葵喝著喝著倒是笑出聲來,她眨眼看著汪淮,笑道:「也不知為何,今日這湯我喝著十分鮮美,許是相公餵的,連味道都不同了。」
「胡說。」
汪淮也跟著一笑,只是腦中忽然想起了一些畫面。
上輩子他臨終前,小姑娘便是日日這樣餵他用膳,為他沐浴穿衣。
小姑娘太了解他了,知他喜潔,便日日都用溫水幫他擦拭身體。可他那時候身子已然不行,摧枯拉朽般脆弱。
她怕自己染了風寒,便燒著炭火,保持屋中溫度,自己忍著一身濕汗幫他沐浴。
他看似昏迷許久,可其實什麼都知道。虛幻中,他看著小姑娘費力的拉起他,又萬分辛苦的給自己收拾得十分得體。
哪怕他死前,身上都是乾乾淨淨,甚至沒有一絲將死之人散發出來的那股子腐朽味道。
他一生經歷風雨,年輕時手掌權勢,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也不為過。
可那些東西俱都如夢幻泡影。
終是抵不過二人相伴,和老去後的互相扶持。
大概人生便是如此,身處漫長的時光里,人俱都是迷惘的。
金錢、權勢、利益、尊榮,年輕時尚且覺得不可或缺,可生死存亡之際,萬不如有一人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