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會是他?
村長家站著一個中年男人,看身形容貌應當年至不惑。面上留著短須,雙眉尾散,兩耳無弦,眼神精明之中透著一份計算。
錦葵雙手微微發抖,她不知這人,竟與村長相識,更不知這人上輩子是不是……也這麼早就到了遼東。
那中年男人抬眸,眼光微閃。
只是他的目光沒有望向錦葵,看著的卻是錦葵身後的榮壽。
第16章第15章石頭
錦葵不知自己是怎麼走出村長家的,只覺得腦中一片混亂,渾渾噩噩。一會是上輩子在京中錦府的場景,一會兒是眼前連生同石頭的歡聲笑語,她愣怔怔地剁著臘肉。謝望舒同連生都看出錦葵的異樣,連生低聲詢問榮壽,榮壽輕輕搖頭表示不知。
謝望舒走進廚房,拿過錦葵手中的菜刀。錦葵這才回過神來,看著眼前的謝望舒。
謝望舒低聲道:「臘肉剁成這樣是要做什麼?」
錦葵看著菜板上的臘肉,方回過神。本想做一道臘肉炒番椒,可眼下臘肉已經被剁成了肉餡,一抹薄紅抹上臉頰,錦葵連忙說:「做道點心大包吧。」
回過神的錦葵又開始急忙忙的和面配菜,謝望舒默默為她打著下手。
連生雖然不認識謝望舒,但謝望舒倒是知道連生是何人,他在靈翰堂的時候,沒少跟東廠打交道。謝望舒眉目低斂,沒想到在遼東這偏僻村莊,竟能遇見東廠的掌刑千戶連生連大人。
看來遼東是不能再待了。
一時間廚房中兩人都沉默不語,只餘下或叮叮噹噹或油鍋滋滋作響的聲音。
心緒漸安的錦葵,做了十幾道菜,又從地窖中搬來兩壇度數不高的果子酒。同連生幾人吃喝談笑,開心不已。飯畢,安排好連生三人住處的錦葵,一個人坐在小院石凳上,呆呆的看著門口。
她不知孫堅白上輩子就在此時來了遼東,還是這輩子有什麼變故。想起今日在村長家見到的中年男人,錦葵雙手緊握,隱隱感覺有陣陰寒之意。上輩子帶她入京的,就是這個大伯父的幕僚孫堅白。當年他同她說在京中還有一位親伯父,看她無人照顧,便想要接她入京。她問詢過村長,得到肯定便一頭答應了。
她欣喜於自己還有親人在世,便安排村長照顧石頭,她想著若是自己在京中安穩下來,再來接石頭入京。因著迫切想要進京,她同孫堅白趕在雨季就開始上路。
石頭偷偷跟在馬車後面,跟著她們走了兩日的路程,沒想到連日大雨,讓山石卸了勁。剛過泰安村走上山道時便遇上山石滑坡。她同孫堅白還有錦府下人,都被壓在山石之下,好在山腳下有個土地廟,同山石形成斜角,她們才留得性命。她重見天光時,只見石頭大聲喊著她的名字,滿臉血污,十指盡斷。
石頭太傻了,他就那麼挖啊挖,挖到指甲崩裂,挖到看不見雙手的骨和肉。好像不知道疼,就那麼一直挖,直到看見她。
那場景直到如今,都如附骨之蛆,讓她忘都忘不掉。
她時常想起石頭那日,哭得像花貓一樣的臉,和說句話就要吐出一口血沫的嗓子。
石頭本不用死的。若不是孫堅白非要石頭去那坑洞中,拿一個什麼勞什子的密函,石頭也不會被二次塌陷困死在裡面。
錦葵捂住雙眼,若是她當時堅持,堅決不讓石頭下坑,石頭不會死。
若是她當時不跟孫堅白入京,石頭不會死。
若不是她對那個遠在京城的錦府抱著些什麼姊妹相親、親人呵護,狗屁一樣不該有的肖想。
石頭不會死。
第17章第16章離開
錦葵一直在小院中坐到月明星稀之時,她抬頭看著漫天星光,不知在想什麼。
謝望舒站在錦葵身後,靜默無聲。直到錦葵回過神,才輕咳一下。
「謝大哥?」錦葵有些疑惑,夜深了,怎的謝望舒也沒有睡。
「我明日便走了。」
謝望舒本沒想過會在遼東呆這麼久,他不能一直躲在這裡,他還有必須要完成的事情。即便沒有連生這檔子事,他也該走了。
「這……你走了石頭會想你的。」雖不舍,但她沒立場挽留。
「若你我他日有緣相見,我必報答石頭同你的恩情。」謝望舒言語雖平淡,神色卻是再誠摯不過。
「不必,不必。」錦葵驚慌擺手,少女明媚的小臉上浮現一分侷促。
當日雖然覺得謝望舒身份有異,但這半年多相處下來,她知道謝望舒乃天生少言寡語的性子,但對她同石頭從來都以真心相待。
錦葵望著謝望舒隻身一人身無長物,手裡只提了把劍,便開口問道:「謝大哥今夜便走麼?」
謝望舒點點頭。
「不如改日?今個已經夜深了,何況還沒有準備行李呢,還有路上的吃食,盤纏……」
「我自有準備,阿葵無需擔心。」
謝望舒說完,唇角現出一個淺笑。謝望舒劍眉星眸,本身就是很有壓迫感的長相,平日神色淡漠,便更顯冷然英姿,今日這一笑倒是彷若初雪消融,多了絲人氣。
錦葵點點頭,語帶哽咽:「那謝大哥你多保重。」說完又粲然一笑接著道:「若是下次再受傷,我還讓石頭拖著你的腿給你拖回來。」
謝望舒聽見這話,也淡笑出聲。
走出錦家的謝望舒,回眸望去,門前布衣少女輕輕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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