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葵手指緊蜷,她頭上戴著一頂土棕色圓皮帽,那上面還有一塊雜黑色的拼皮。
錦玉茗拉過錦雅丹,低聲輕斥:「錦葵是我們堂姐,大庭廣眾下你給她沒臉,丟的是錦府的人。」
錦雅丹毫不在意的撇撇嘴,錦玉茗走上前,拉起錦葵的手,溫聲問:「可是繡娘送去的衣物堂姐不滿意?若是不喜歡那些個樣式,讓她們重做便是。」
一個身穿寶相花紋織錦斗篷,腳踩金絲線鑲珍珠短靴的小姐,捏著銀繡折枝花錦緞手帕捂嘴輕笑:「怕是玉茗姐姐準備的衣服,沒有那股子土腥氣,穿不慣吧。」
眾多小姐丫鬟笑成一團。
錦葵臉色漲紅,她微微低頭,睜著眼睛不敢闔目。她怕她稍一動作,眼淚就會從眼睛裡流出來。她想說,沒人給她送過衣服,從沒人給她送過任何東西。可錦玉茗死死地攥著她的手腕,攥出一道道紅痕,她說不出口。
那日過後,錦玉茗差人給她送去了四季衣服,一些飾和幾塊碎銀。可自那時起,她便把從遼東帶去的所有衣服物品都收了起來,到死也沒有再看一眼。
錦葵倚在廊柱上,摸了摸自己頭上柔軟暖和的圓形小皮帽,漸漸紅了眼眶。
她上輩子……可真傻呀。
汪淮打開房門,就看見一個戴著一頂有些滑稽的皮帽,小臉凍得紅撲撲的圓臉小姑娘。小姑娘伸出纖巧素白的手指,愣怔怔摸著自己的腦袋,眼眶微紅,要哭不哭的站在廊前望著自己。
汪淮:「……」
「咳,你可是有什麼要求?」汪淮被小姑娘用帶著紅暈的,水淋淋的大眼睛,看得有些不適。以往的經驗告訴汪淮,在他面前哭訴、哀求、亦或是舉止奇特的人,多半都是有求於他。
聽見一道清和疏朗男聲的錦葵悠悠回神,見汪淮還望著自己,腦中一陣空白,想也沒想便脫口而出:「我的帽子好看麼?」
汪淮:「……」
「……很好看。」
錦葵摸著自己的帽子,幽幽的說:「我也覺得很好看,我的衣服也很好看。」
不足弱冠之年便手握半個東廠,殺伐果決的汪千戶:「……」
此刻深感莫名。
第6章第5章初愈
因大雪封山,汪淮等人不得不留在村中。錦葵準備去地窖中看看有什麼可以拿出來待客。她阿娘很喜歡貯存一些食物,所以地窖中塞得滿滿的,有時候她都記不來裡面有些什麼東西。
錦葵和石頭一個在地窖里,一個趴在地窖口,倆人碎碎念,一句接一句,講得好不熱鬧。
汪淮同平吉站在院中,目光看向遠處一望無際的雪白。
「主子困在山中,也不知這官道什麼時候能通行,若是不能及時趕到遼東都司,可會壞事?」
「呂柏同大皇子二人窩裡鬥,我不欲摻和。本就是出來避避,如今這樣也好,」
汪淮看著院中嘀嘀咕咕、忙來忙去的人,覺得此情此境倒也有點兒鄉野味。
平吉順著汪淮的目光望了過去,隨即低下頭,口中接道:「呂柏手伸得太長,他殘害異己便罷了,如今竟是膽大包天穢亂宮闈,還妄想做大皇子假父?」
「執掌東廠多年,利慾薰心,他早忘了自己身份。」汪淮口氣淡淡,太監竟也妄想大位。可笑呂柏為了惠妃瘋魔如斯,一介太監栽在女人身上,端是愚蠢。
平吉望著自家主子臉色,對主子的話很是贊同。同是太監,被一個利用他的女人,玩弄於鼓掌之中,平吉覺得呂柏真真是人頭豬腦。可若不是呂柏此舉,自家主子想要剷除呂柏,問鼎東廠督主之位,怕還是要再多等幾年。
汪淮抬手撣了撣院中樹上的落雪,神色平靜。
錦葵從廚房端出一盆浸泡過的黃豆,之前的黃豆已經被石頭用石磨磨成細膩的豆漿。小院中飄著陣陣豆香味。錦葵把手中的黃豆一點點加入石磨中,連生幫著把磨好的豆漿端進廚房。
這是汪淮一行人被困第四日。汪淮大病初癒,除了還有些咳嗽外,身體已沒什麼大礙。
平日難得有如此悠閒自在的時刻,僅僅四日他們三人氣色明顯好了起來。汪淮身上那種單薄瘦弱的感覺也消失不見,此時看著竟比之前多了一分溫文俊逸之感。
不多時,錦葵從廚房端出幾碗熱騰香甜的豆漿,連生接過遞給汪淮,溫聲道謝。
這幾日他們相互熟悉,連生這樣多疑的人也對錦葵和石頭生出好感。她們兄妹都是淳樸單純之人,只是遼東太遠,若是在京中,少不了會給些照顧。
汪淮本不喜甜膩吃食,可獨愛這香甜醇厚的豆漿。自從錦葵第一次磨過,他就鍾意起這口來了。特別是遼東天氣寒冷,喝一口濃醇豆漿,整個人都熱乎乎的。
錦葵看著汪淮他們喝得一臉愜意,忍不住抿唇,露出兩個淺淺的梨渦。因著那日自己胡思亂想,導致同汪淮有過一場詭異的對話後,錦葵這兩日見他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石頭吃飽喝足拉著連生在院中堆雪人,連生生性冷淡,但對石頭格外有耐心,大概是像石頭這樣赤子之心,更吸引心思詭譎之人罷。
「這雪球要這樣滾,這樣滾起來才夠圓。」石頭說著,一邊上手為連生展示,如何把雪人堆得更漂亮。
「可是這樣?」
「對,要正面滾三圈,反面再滾三圈,翻一面再滾三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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