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头子是真相信叶瑞?
她狐疑打量着叶致,叶致保持着笑容,“今日瑞瑞受辱,老夫会略表薄礼登门致歉。”
听起来好像态度很诚恳,没有任何Bug,而且很通情达理,但总觉得还不够……
“但是……”
颜双雪想要他当着全镇子的人说明,叶致挥了挥手吩咐下人道,“送侄媳妇儿回去,家中出丧不足七日,四下乱走有损家风,这些年受苦了,上次收的人参一并带走吧。”
“请。”
下人弯腰做了个手势,跟送药的丫鬟一比,简直无比尊重人权。
颜双雪百思不得其解,叶致这么豁达怎么能生出叶梅那样的女儿?眼瞎了挑选了钟道夫这赘婿?
扶着叶瑞出了叶家大院,颜双雪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到了芥子镇医馆。
叶家给的是补品,也没送药,何乌,人参虽然很珍贵,但是不能让伤口痊愈。
医馆大白天只开着一扇门,里面黑漆漆的,到处摆着草药颇显拥挤,安置病患的床榻躺着女童,正嘤嘤哭泣。
“你好。”
颜双雪探了探脑袋询问,站在柜子前抓药的老头约莫花甲之年,身材瘦小,穿着朴素。
他头也没回,指了指小方几,示意她坐在蒲团上等。
颜双雪心领神会,扶着叶瑞坐下,不自觉看向床上的女童,大概两三岁,形似亲娘的妇人坐在她旁边,掌心里握着女童的手,另一只手偷偷抹着眼泪。
“丫头,都是为娘没用,没有银子带你去城里,让你熬着受罪……”
她咕哝着自哀自怨,颜双雪几分眼熟,好像是叶家染坊长工的家眷。
“娘,痛痛,呼呼……”
女童瘪着嘴,泪蛋子滑过眼角浸在耳蜗里,她生了水痘,满脸都是疙瘩。
“乖,痛痛飞,痛痛飞……”妇人的手有规律拍打着,温柔的眼神了夹着无奈。
很多孩子小时候都会生水痘,又痒又痛,全身遍布,如果不用药的话,可能会抓烂了脸,也有可能会加重病情。
“茹氏,这是药,回去服用,这孩子症状太严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咳咳……”郎中将包好的药递给她,他身体好像不大健朗,说着说着就咳嗽起来,捶着背“嘭嘭”响,颜双雪真怕她就这么背过气去。
咳了好一阵,长抽了一口气,他才道,“为了这孩子性命着想,还是尽快到青阳城,老朽尽力了。”
“轰——”
郎中的话似乎瞬间击垮了妇人的世界,犹如晴天霹雳般,她呆滞地望着郎中,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判了死刑么!
孩子还这么小……
“不!”她忽然匍匐在地,“求您一定救救丫头,救救她,家中已无米开锅,来您这瞧病的银子都是借来的……”
“呐。”
她泪眼婆娑,一锭银子出现在眼前,如同初升旭日粲然。
“叶家欠你夫君的月给,拿去给孩子看病吧。”颜双雪心里不是滋味,叶晋安沉迷赌坊,这些为叶家劳作的人却过得凄苦。
她一点也不同情叶晋安,死得好!
妇人自是千恩万谢抱着女童出了门,叶瑞望着颜双雪一脸诧异,“阿嫂,银子……”
“放心吧,自己赚来的。”颜双雪拍了拍他脑瓜,琢磨着青铃主仆俩或许是江洋大盗,但架不住人傻钱多啊,以后还是可以抱大腿的。
“那可是一锭银子!阿嫂,你该不会……”叶瑞自然不信,自染坊歇业,他已经许久没见过银子什么颜色了。
“别胡思乱想!”颜双雪眼风凌厉,当下将叶梅丫鬟给的白色小瓷瓶放在方几上,“郎中,您瞅瞅,给我来几瓶类似的药。”
郎中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受伤的叶瑞,拿起瓷瓶拔去塞子嗅了嗅,旋即,他白眉打结,“这分明是碾碎的桂花糕,哪是什么药!”
颜双雪一听这话,杏目微睁,将小药瓶里的东西放到嘴里品了品,果不其然一股子甜腻味从她的舌尖蔓延开来。
她深吸了两口气,让自己心里平静下来,低头看着叶瑞有些无辜的小脸,心里一阵抽痛。
“那还麻烦郎中赶紧给这孩子看一看。”颜双雪低下身子安慰似得摸了摸叶瑞的脑袋。
郎中手下的动作没停,一层层的掀开叶瑞身上的衣物,那扎眼的血痕一下子就映入了众人的眼睛里。
“老天爷,这么小的人儿,谁舍得下这么重的手!”郎中大声的惊呼道。
颜双雪想着昨天明明快好了一般的伤势,。哪有说的如此严重,忙不迭的也凑了上来。
“怎么可能!昨天明明都快好了!”颜双雪看着那留着脓水的伤口说道。
郎中扒进一看,拿手揩了一点伤口旁边的白色粉末,放在鼻尖闻了闻。
“这哪是什么药,不过是些混了面粉的清凉油罢了。”郎中连忙摇了摇头。
颜双雪睁大大双眼,看着那红肿的伤痕,紧紧的握住了拳头,脑海里都是昨日叶致那虚伪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