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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轶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甚至感觉自己眼前已经看不到任何色彩。
这种溺水般沉重的、无力的绝望感,透过文字,层层叠叠、铺天盖地地向他压下来。
他甚至觉得自己出现了幻听,否则,那环绕着他的,不断接近又远离的哭嚎、惨叫、悲鸣怎会如此真切?
费轶艰难地吸气,呼气,手指紧紧抓着衣襟,感觉胸腔之间被湖底腐烂的尸泥与枯骨填塞得满满当当,每吸一口气都能闻到那死亡的气息。
怎么会这样呢?
除了性别不一样之外,他们还有什么不一样呢?
为什么现实要这么惨烈?
费轶出生在一个和平的国家。
他此生遇到的仇恨对象和傻逼仅限于他的家族和对家。
他没有感受过明显的性别歧视,因为他本身的性别就占有优势,而且他周围的异性都很优秀,他不觉得两性之间有什么区别。
可是,在这一刻,他感到了无力,甚至是绝望。
他真的有那个能力去改变现状吗?
雌雄差距一直存在,从古至今,愈演愈烈,他是哪里来的自信认为自己可以动摇虫族“疯狂追求雄虫”这个传统的根基?
他可以自己骗自己,他改变了很多虫族根深蒂固的观念,他已经保护了很多他看得到的雌虫。
可那些他看不见的呢?让他们在水深火热之中看着别的虫获得拯救,而自己仍在泥沼之中挣扎吗?
看见的越多,希望越大,失望与绝望也越大。
他们会想,他们没救的。
费轶知道,自己又开始钻牛角尖了。
雌虫过得惨,关他一只雄虫什么事?
他只需要享受就好了,一切都有雌虫来负责,他什么都不需要做。
他之前是个蓝星人,就算变成虫族,那又怎么样?虫族自己的事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啊,他管那么多做什么?
是啊,为什么他要拯救雌虫?他们的悲惨又不是他造成的,凭什么要他拯救他们?
不管了吧,跟他没关系,不管了吧。
黑雄虫双眼无神地直视着已经黑掉的屏幕。
他看见了自己的脸。
没有虫纹,没有触角。
他眨眼,屏幕里的影子跟着他眨眼。
费轶忽然笑了一声。
然后,笑声逐渐加快,音调逐渐升高,近乎神经质。
他摸上自己的眼角,指尖触到了鬓。
黑,黑眸。
果然呢,他不是纯正的虫族。
哪怕说服自己再多,也无法否认,他很想蓝星,不想回家族是一回事,想回蓝星又是一回事。
可是,已经到了这里,他也没有那个心力去找一个可能找不到的路口回蓝星。
他不知道他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也不知道那片阴影具体在哪。
既然回不去了,他这么自私的人,不,虫,肯定要让自己过得舒服一点啊。
他以前的故乡很和平,即使有一些社会渣滓和傻逼也没什么,反正国家会解决的。
现在,他是帝国公民,这个虫族社会让他待得十分憋闷十分不爽,那要怎么样呢?
当然是大造特造了。
他想起自己遇到的虫族,赛迦维斯,管家,霍瑞,珐笛麦,陛下,小助理,都是那么好的虫。
他无法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同胞这么痛苦地活着,不允许他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做不到,他就偏要做。
他不信他这么没用。
弗蓝迈笆,你不是很喜欢虫翼吗?
你应该很羡慕会飞的虫吧?
那以后,我就亲自送你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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