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道钩镰飞出,将说话的人打进茫茫大海里,其他海族见状更是恐惧于司狱的诡异行事,护短且不讲道理。
“谢弱水,你……你好得很,因果自有报应,你等着吧。”
诡异雾气似乎也在发出嘲笑,时而形成慑人的血盆大口,时而如密密麻麻的暗器黑针,倒把海族吓得够呛。
他们技不如人,不敢再与谢弱水这种蛮不讲理的怪人犟嘴,连忙趁着涨潮跃入海水中去寻找同伴,消失得无影无踪。
红莲狱火逐渐熄灭,狱马的八只眼睛也恢复正常,它们发现了站在椰子树上抠藤壶的殷九弱,转头嘶鸣几声后停下来。
同一时间,殷九弱也从树梢上落下,放回清理完藤壶的海龟,与八皮狱马远远相对。
双方都非常倔强,好像比拼的就是耐心,显然殷九弱做了十足准备,就这么站在海边跟对方耗费下去。
终于纯黑马车的车帘再次轻轻飘动,一只画着诡异花纹的长手掀开车帘,手的主人定定望着殷九弱,歪头笑了。
是一个紫发紫瞳的女子,年轻美貌但似乎受了点伤,气力不济。
只见她华衣轻裘,满脸得体温雅的笑容,一看就是锦绣堆里被人呵护长大的。
紫发女子不疾不徐地从马车上下来,看见殷九弱腰间玉带饰以盘龙纹,潇洒飘逸,逍遥自在。
她踏过海边的细沙,仪态端庄地走到殷九弱身边,长长地作揖。
“魔族的殿下殷九弱,久仰久仰,你就是师父的那位旧人吧。”
旧人?明明是亲生女儿,却以轻飘飘的旧人称呼,殷九弱觉得谢弱水也真是会给旁人介绍自己
()。
有旧之人。
“你师父想这样说,就这样说吧。”
紫发女子轻柔地笑,“殿下果然如传闻中那样不羁,想必很讨女子的欢心吧。”
殷九弱蹙眉,觉得对方怎么话里话外对自己有一种没来由的……挑衅?
或许是自己想多了,毕竟她娶了三十六个人的事情名声在外,不管谁见了都会调侃几句。
“还好,天生的,”她无所谓地回答,“我想见见司狱大人真容,不知可否通传一声?”
“师父她不想见你,不愿再与你们魔族有任何牵扯瓜葛,我想你应该明白这一点。”谢无霜始终彬彬有礼。
“明白是明白,但不知道是何缘由,可否不吝赐教?”
“殿下,这个世上知道的越多,越不幸福,还死得越快。这么简单的道理,没人教你吗?”
“我娘亲都不管我,当然我没人教。”殷九弱无所谓地笑,懒散中透出一丝坚持。
可越是这样,她便越好奇当年母亲和娘……司狱大人的恩恩怨怨。
想知道是多么惨烈,多么深刻的爱恨,能让所谓的娘亲对自己避之唯恐不及。
她的人生充满着离奇怪诞的谜语,真的很想有人能为她解惑答谜。
魔界镇风楼最高处的顶层阁楼,殷九弱曾找到过前任魔尊摩厄勒·殷拒霜,也就是自己母亲的一本日记。
日记里她的母亲称呼娘亲为水儿,自述她们年少相识,后因自己要参加魔尊试炼,必须潜心修炼而在几千年里失去联络。
期间,她听说过好几次谢弱水被族人逼婚,也曾来魔界找过她,以阴冥钩爪在魔界烈火与冰霜的天空上留下“非君不嫁”的字迹。
几千年过去,字迹当然消散,真情仍留心间,但深爱转为怨恨,又是什么原因?
母亲日记的结尾,郑重地写着:
“水儿,幸好吾并未错过你。”
其中的情深与亲昵,让她实在怀疑,这哪里会是一出强迫的戏码?
事到如今,殷九弱已然迷茫,是不是没有一个人真的爱过她,一点点算作施舍的爱都没有吗?
可能她殷九弱的确是个软弱的人,渴望这世上有人真的无条件爱她。
至少弄清楚母亲和娘亲当年的恩怨,能让她确定知晓她们之间的爱恨,从而得知大概有那么一瞬间,是有人期望、欢喜过她的出生的。
不需要多么长久的期待,有过一瞬便好。
她凭空一跃,来到纯黑马车近前,撩开衣袍下摆,恭敬跪下。
“在下魔界摩刹·殷九弱,求见神狱司狱大人一面。”
狱马的红色眼睛一闪一闪,就在殷九弱以为马车会再度掀开时,里面传来谢弱水平静到毫无波澜的声音:
“无霜,随孤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