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竟是如此,这女人为了让自己更伤更痛,无所不用其极。
每一世都会为她编织一个梦幻泡影,施舍她一些情一些爱,再给予最深重的绝望。
这可能是她们这些仙门上位者,最乐此不疲的游戏吧。
“你对我可有过一丝一毫的怜惜?”殷九弱喉间呕血,眼泛血泪。
扶清做到了,她此时此刻当真绝望至极。
听见殷九弱的问题,女人云淡风轻地瞟她一眼,心神宁静,并未回答。
殷九弱懂了,彻底懂了,这个护佑天下,悲悯众生的长梵道尊,从未施舍过自己一丝一毫的怜惜。
她想起了勾玉,本以为自己是诱饵,现在看来她自始自都是主菜。
扶清将她关入伽摩心塔,只是为了让她心生恐惧。而勾玉不过是个附带的,一箭双雕,一石二鸟。
“回桃花小镇也是一个阴谋吗?”
“嗯,岁歌的那封信要在合适的时刻给你。”
“每晚一碗灵乳羹?”
“能护养你的心脉。”
“让我被一剑穿心而不死吗?这是你的仁慈吗?”
扶清叹息一声:“本尊不会让你有事的。”
“之前我的记忆都是你消除的吗?”
“嗯,”扶清简短地回答,没有任何掩饰,上翘的眼角洇着水濛濛的雾。
“还有什么?”殷九弱笑着问,“不是要让我更绝望些吗?”
女人直接抱着殷九弱,把人禁锢在盘龙柱下,温香软玉似将人困死的囚笼。
柱上长满吸血的尖刺,饮满心尖血的炽霜剑高高立于空中,剑光莹彻。
霁荇山又下起雪来,莹润透白纷纷扬扬,然而这雪竟变作暖的。
“方外魔气已在附近,沧澜宗弟子听令,”掌门以剑为令,面容威严,“全体戒备,协助尊上。”
“扶清,你对我不曾有怜惜,不曾有师徒情谊,可有一点点真心爱慕?”
浩荡风雪中,扶清即便一身素净也同样光华夺目,清光流溢,飞雪难掩清冷绝色,凛凛风骨。
女人低头思索,似乎早已懒得撒谎了,摇着头道:
“本尊修习无情道已千年,太上忘情。”
殷九弱明白自己早就看透了扶清的把戏,可为什么还是会难受?
一个人连爱都可以欺骗,你能盼望她把你当作什么?
可悲的是,曾爱慕曾欢喜曾信任,曾以为这个人是真心的。
飞鸟从天空掠过,这世界寂寂廖寥的,却开出了无数美丽的花。
唯一能让人快乐的就是,她是个值得扶清编造谎言的东
()西。
真让人快乐。
殷九弱笑得凄厉嘶哑,笑得狰狞可怖。
风雪变得越来越大,剧烈得让人睁不开眼,雪的温度升高,四时仿佛混乱起来。
“小九,再等等,”女人来到殷九弱身前,抵着少女的肩,微微踮脚,覆上那双沾满心尖血的唇瓣。
一吻毕,扶清无视殷九弱此刻讥讽犹带恨意的眼神,身负炽霜剑,流光飞转,衣袂翻飞,飘然若舞,直冲着天空最暗的浓云驭光而去。
九洲仙门的修士纷纷御剑,摆出迎战状态,各式法术齐发,灿烂盛大,像是一场惊世之战。
为拯救苍生的正义之战,而一场战役总有人要牺牲的。
“是不是以为你和长梵的相遇很美,英雄救美。”沈沧离刚好御剑过来,轻声一笑,“我告诉你一件事,桃花小镇从未有妖主作乱。一场幻象,便能让你死心塌地,你真是廉价又好骗。”
殷九弱垂着头,麻木的心几乎不再有任何痛感。
刻有奇怪符号的大阵,因为殷九弱那浓稠纯黑的血液,而亮起美丽圣洁的光,缓缓转动。
大阵以孽物精神上的绝望,与肉。体上的苦楚为养分,发挥出应有的力量。
上古大阵转动时,卷起一切灰尘,在阳光下变作金色,像金的灰尘,呛人又威严。
那一片浓云像是有眼睛一般,停顿在盘龙柱上空,凝视殷九弱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