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中见孙成克来,问了问病人的病况,从药材盒里挑出需要的木料,用油面纸垫在下面,拿着一根红绳缠绕几圈系住后,开始笑着打趣孙成克,“孙解元又过来为你家汤芷买药,真是疼惜的郎君,日后谁嫁给你真是享福。”
“我已经有一位了,再多就应付不过来了。”孙成克提起药包,放好该给的银子,和郎中说了几句就打算离开。
“孙解元还年轻还不懂女人的好,男人总得有三妻四妾才会过的好,有些事该放手就得放手,不能一直挂在同一个歪脖子树上。”
郎中的话带着警示的忠告,听不听就看孙成克事怎么想了。
孙成克苦笑了下,揣上药包逃一般逃出药斋。他何尝不知道,汤芷的病一天不好,她一天便是自己的拖累。他家里单靠他一人摘抄书籍,撰写小说来读书养家糊口。多年攒下的钱本是为进上京做准备了,现在全花在汤芷身上,等去上京参加会试殿试,遇到用钱时总会多窘迫。郎中了解汤芷的来历,曾经一直劝他放弃汤芷,多把钱花在自己。
“刀总得用在刀刃上,这钱也是,你好好想想,免得以后你遇上难处,钱到用时方恨少,觉得她这条命救会来不值当。”
走在路上,孙成克猛地想起他请郎中救人时他对他说的话。眯下眼睛,疲惫地望向家的方向,想起床前汤芷的悔改,捏紧手上的药包,“有什么好后悔了,人没了才真正后悔。”
孙成克体力好,没走多久就走回到家里,一进门便看见院内站了许多人,张员外和陈氏坐在院内聊天。毣趣閱
陈氏见孙成克提着药包回来,兴奋着招手把他唤到身边,小声同他说道:“张员外今天给我们家送了不少东西,你快去看看。”
“娘你待在这里,我要张员外聊聊。”孙成克听完陈氏的话,低声嘱咐陈氏几句。抬手彬彬有礼笑着邀请张员外,“张员外能和在下出去聊聊吗?”
“孙解元你想去哪里聊,老夫都会陪着你了。”说着,张员外从椅子上起了身,一脸欣赏看着孙成克这个后生。
“那你和我来!”孙成克把人拉到院子树荫底的角落中,客气道:“您送的那些礼物还请你收回,在下何德何能得到您的馈赠。”
“您真是客气了,我此次前来是为我那不争气的女儿。她生性不坏,平时说话做事也只是嘴上厉害,说什么杀人下狱也都只是吓人了。这次惹了你,你看在我面子上,大人有大量,忘掉这个不愉快的事。”孙成克不肯收他礼物,这可把张员外给急坏了,俗话说收人钱财□□,孙成克不收可该怎么办,想着说起官场里的客气话。
张员外这话给足了孙成克面子,依他的能力以及家庭情况,为了陈氏的生活质量、汤芷的医药费、自己求学的经费,这笔钱无疑解决了他的危机。可是一想起汤芷救回来时,身处猪笼里绝望无助的眼神,浑身淤血不成人样的凄惨,这笔债他都得为她讨回来。
“员外,令小姐想和我去公堂上对峙,我都答应了她,做人做事不能言而无信,让小姐失望就不好了,员外的礼物怕是不能在我这里派上用场了。”孙成克讪笑了下,冷着眼看着张员外,看的张员外浑身毛。
“他是真没想到孙成克竟是个驴脾气,咬住一点缺点死死抓住不放。家里的小祖宗干了那些事哪里经得起人查。”张员外一时恨极自己那不争气的女儿,喜欢什么人不好偏偏喜欢上这么精明的人。得不人就来闹,以为还能和上次一样,就算得不到人也能把人毁掉。可孙成克哪能是这么容易就毁掉了!
张员外为了女儿不得不再次低头,对孙成克咬牙切齿笑道:“孙解元你话真是严重了,她啊!就是个孩子心肠,你就饶了她这一回。一个尚未出嫁的女孩要是去了公堂,名声上有了污点。你以后可让她怎么出嫁啊?去了婆家可是会被人戳脊梁骨了。”
讲到公堂,孙成克想起汤芷身后尚没痊愈的瘀伤,眸子里尽是痛剜。她去了二次公堂,回回去都剩下半条命,论名声,她的名声早就毁了个彻底,再无清白干净可言。
“员外,这事我们真不能商量。”
孙成克油烟不进的样子气得张员外脸色青白,抖着手想骂他,可孙成克有功名在身,打也打不了,骂也不骂了。
“你你你。。。。。,你开个条件,只要在我接受范围。”张员外颤抖着手,指着孙成克的鼻尖,想来想去还是妥协了。为人父者,爱人子女者,无不终期为其着想。
孙成克把张员外逼成这样,哪怕他是这事的罪魁祸,但他得为汤芷出气。顺便借这事处理掉城西那群乞丐,那群乞丐欺负汤芷欺负成这样,这口气他得为她出。
“不必了!”
“你是要逼死我儿啊!上了公堂你难道不怕把你自己手上那些事给抖出来吗?我女儿要不是有错?我至于过来求你吗?”张员外扭着手将孙成克逼到墙角,骂着叫院内的家丁过来打孙成克,“今天就是死,他也得拖孙成克拖下地狱。”
“老爷老爷,他说话不算数了。”陈氏见这么多人打孙成克,心疼下连忙跑过来拉架。
张家家丁下手极狠,几拳下来,孙成克的脸上多了许多青紫的伤痕,嘴角里还渗出一口血。
“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打斗中,陈氏被打了一下,虚晃间摔倒地上,疼得她叫汤芷过来扶她。
“汤芷你快出来,杀人了,快来帮忙。”
陈氏的声音太过于凄惨,才说完话,汤芷就穿好衣服,跌跌宕宕乱着脚步从屋内出来。
虚黄的肌肤在阳光下显得白皙,就连脸上的疤痕也在光照下消淡了不少。孙成克养汤芷养这么久,汤芷的容颜多少恢复了些,比刚回来时胜上一分。
“没想道屋内竟然还藏着一个美人,怪不的孙解元不愿意娶我女儿,来人把她给我绑起来卖到青楼。”张员外蛮横着眼作势就要把汤芷给卖掉。
“不要动她!”孙成克见苗头不对,抹掉嘴角的血迹,直身挡在张员外面前,咽了咽嘴里的血,喘着气吁吸着,“你那边的条件我全部答应你,我不告官了。”
张员外嘲笑看了咽孙成克,没想到他时个痴情种,有了软肋,一切就都好拿捏了。摸着下巴出的胡碴,仰头看着体力不支的孙成克嗤笑道:“解元都这样说了,我自然会放过她了,只是解元日后要时做了官,回头看我不顺眼,把我处理掉就不好了。”
“你要是想我娶你女儿的话,你迟早打消这个念头。”孙成克脚力有点漂浮,颦眉坐到地上。正面眼里突然闪过一丝精光,手撑着地面,仰头威胁张员外道:“如果你真要我娶她,你就不怕我让她悄无声息死在我家宅里吗?女子生产大都多是渡鬼门关,一朝十月怀胎,随随便便出了个事都是很正常了。”
“孙成克此番话在理,他有心弄死张慕湘,那决心也有本领让人查不出来。他就这么一个女儿,家中堆有再多钱财,人没了,这些钱财又有什么用呢?”为了女儿的性命,张员外也决计不会犯险。思考几番,他终是想出了阴德的法子,咳了咳洪亮对手底的家丁说道;“回家把我那瓶断骨药拿来?”
“老爷那药极重,你真的要?”家丁听见药的名字犹豫了下,拿不定主意再次劝了回张员外。
“说什么废话还不快去给我拿。”张员外白了说话的家丁,低气压邪笑望着孙成克道:“孙解元你也听见了这药效极重。我是个生意人,一心只想让我女儿平平安安,过好属于我们自己的好日子。太恶毒的事,我是做不出来了。那药需要你们三个人其中之一吃掉就行了。”
“你吃?还是你母亲?”张员外话音一转,抬手直指汤芷,“还是那个娇滴滴的小娘子吃?”
“你给我一句准话!吃下药后,我就不为难你们了。”
张员外有意为难孙成克,抛出了生死问题给他选择。
“儿啊,我吃吧。”陈氏就孙成克一个儿子,他要出了什么事?可叫她如何活?含泪颤着音出了声。
孙成克看了咽哭得不能自己的母亲,向张员外推荐自己,“我比较有用,这药给我吃。”
张员外得不到想要的答案,歪着肥头,露骨地问向长久没出声的汤芷,“你呢?你怎么不和他们抢?”
汤芷靠在门框上莞尔一笑,眸中含着水雾,反问回去,“决定权在你,你想让谁吃了那药谁就得吃。”
“真是个聪明人。”张员外可怜打量了下汤芷,突笑道:“你这么受孙解元宠爱,他肯定舍不得你受到伤害,就你来吃这药吧。”
张员外说话不紧不慢,说话的功夫下,家丁就把药给拿来了。
“来把这药给那位姑娘送去。”
“给我吃!”孙成克见张员外动真格了,奋起想夺回药。家丁人多势众,一会就把孙成克按在地上给制服了。陈氏怕孙成克想不开,也同人扳着身子抱住他,让他在地上没有还手之力。
汤芷只看了眼,淡然地拿起药瓶倒出一颗药,直接吃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