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毖泉果真踮起脚尖去看,但因为离得远,便要再往后些,傅毖泉一面心有余悸,一面退后着,旁人也都没觉得哪里不对。
很快,又有府中的侍卫和小厮拿着水桶快步跑到苑中。
王府府邸很大,怕走水,各处都备了两人大小的水缸储水,以防万一。但同一个苑中不可能有那么多缸子,所以大都平均分布,一旦出意外,府中的侍卫,小厮,丫鬟,婆子都会出动,由近及远搬水。
应当就是这附近起火,起火处的水缸不够用,所以侍卫和小厮都带了水桶冲到这处来取水。
人一多,便混乱,混乱中,傅毖泉一眼看到了人群中的容连渠。
虽然不知道容连渠又去哪里搞来了一套王府小厮的衣服,但混乱中旁人根本不容易现,而她现是因为容连渠站在她视线最正中的位置,她一眼就能看到。
傅毖泉早前的心慌好像忽然有了底,容连渠也朝她拭了拭眼色,傅毖泉颔,然后逆着人群,好似特意避让人群,让他们去安全取水一样。
起初,还有侍女留意到傅毖泉这处,然后慢慢的,前面的火势越来越大,这处进进出出的人越来越多,侍女们的视线给隔开,再然后,容连渠总是卡在合适的位置,若有似无一般挡住视线,对方时而看见时而看不见……
就这样,容连渠不断算着时间。
很快,屋门处悄悄打开,容连渠拎起水桶,随着人群一道,也将傅毖泉掩在中间,然后一点点出了苑落。
从方才起,傅毖泉心跳一直都在卡在嗓子眼儿处。紧张得指尖泛白,脸色也泛白,但终于终于出苑落了?
“低头。”容连渠低声。
傅毖泉赶紧比过。
等这一批急行的人离开,容连渠才道,“走,快。”
傅毖泉跟上。
府中的婢女分不同等级。
一等丫鬟,二等丫鬟,以及普通丫鬟都是府中伺候的。除此之外,还有粗使丫鬟。一二等丫鬟显眼,走到何处都是香饽饽,门房上早就熟悉得不行,即便带着角牌也出不去。
粗使的丫鬟虽然不显眼,但身份地位更低位,做的都是粗活重活,容易在出入的时候被门房上盘问,为难,甚至欺负。
相较之下,普通丫鬟既不起眼,在门房这处不会有人敢多问。眼下傅毖泉身上穿戴的都是普通丫鬟的衣裳。
“这边。”容连渠低声。
而傅毖泉抬头时,正眼见王嬷嬷带着人快步朝她二人这处来,“容连渠……”
王嬷嬷是去见她的。
眼下离得远,稍后照面就会被现,低头只能是对你不熟悉的人,像王嬷嬷这样的……
傅毖泉紧张。
容连渠脑海中再次计算了时间,换路线赶不上,容连渠笃定,“低头,往前走。”
傅毖泉近乎连呼吸都屏住了!
眼看着离前方王嬷嬷越来越近,对方也将目光挪到了她身上,傅毖泉不敢多动弹,而对方见她低头,也不由多看了一眼,再一眼,傅毖泉近乎要同王嬷嬷擦肩的距离,忽然,哄的一声,旁边的苑子突然一声巨响。
不说王嬷嬷,傅毖泉都被吓到。
而旁人都懵住的时候,容连渠抓住傅毖泉就往一旁拐走。
傅毖泉近乎呼吸不了,而伴随着身后的走水声,好像所有人都离他们越来越远。
傅毖泉从未经历过这么紧张刺激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打抖,而一旁的容连渠沉稳淡定如同所有事情都通他无关一般,带着她在王府中穿梭。
——听容安排。
傅毖泉认识容连渠的时间并不长,甚至,还曾觉得容连渠回京之后,母亲同他一处说话的时间很多,到眼下,傅毖泉才忽然意识到走在他身边的这种踏实感。
她对王府其实并不熟悉,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容连渠能对王府内的地形如此了如指掌,但在再次前方迎来一堆人的时候,这个时候容连渠稍许驻足,她也跟着驻足,而这次,容连渠没有让她低头,而是低声道,“右左右右左,出角门,走!”
傅毖泉懵住,“你呢?”
“走,告诉阮赵别等我,快。”尤其是最后这声快,犹如命令一般,傅毖泉想都没想,直接往右转进了长廊,右左右右左,右左右右左,傅毖泉不敢忘记,脑海中反复重复着,根本来不及去想容连渠的事。
右左右右左,傅毖泉脚下生风。
……
而另一处,容连渠也低头继续往前。
低头,是因为有人的目光停留在他这里。
他还是可以继续往前,前面右转,也可以继续,但他继续,往左,全然同傅毖泉岔开方向。
对方的目光没从他身上离开,但因为在他身上,所以根本没有留意到傅毖泉。
容连渠快步,身后的人也快步。
终于,走入了死胡同类似的地方,容连渠阖眸。
身后的脚步也停下,容连渠只能慢慢转头,而转头的一瞬间,对方的剑出鞘,直接抵在他胸前。
“别来无恙啊,容连渠。”温珺宴的声音在身前幽幽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