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是个看风景的好时候。但此刻的凌鹿,哪里有
心情看风景?
他望着外面星星点点的灯光,终于还是艰难地问出来了:“你,你,不怕吗?”
厉行洲没有回避,也没有顾左右而言其他。
他扫了眼凌鹿头上那深红色还有点弯曲的小犄角,淡淡道:“有一点。”
凌鹿的心猛地一沉。
不过,倒也没太意外,反倒是有种“果然如此”的踏实。
厉行洲继续道:“看到这对小角冒出来,我就很想伸手去拧一拧——又有点怕就这么给你拧坏了。”
凌鹿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抬手护住自己的角,大声道:“不行,不能拧!”
最多摸一下就行了,哪里能拧啊!
沉沉夜色里,看不清厉行洲的表情,只听见这人轻轻笑了一声。
凌鹿这才反应过来,厉行洲……刚刚是在开玩笑?
他嗫嚅着松开自己的手,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此时可以说什么。
一旁的厉行洲轻叹了一声,道:“谢尔盖的秃顶,你会怕吗?”
凌鹿“啊”了一声。
秃顶?
这有什么可怕的?
凌鹿皱了皱眉:“我连谢老师的机械臂都不怕,为什么会怕他的秃顶?”
厉行洲道:“是啊。断臂不可怕,秃顶不可怕,脑袋上长出一对可爱的小角,又怎么会可怕?”
凌鹿这下真的震惊了。
这几样东西,是可以放在一起比较的吗?
而且,可、可爱的小角?
他再次艰难地张嘴道:“哪里可爱了……”
就连江婆婆,也只是说她不害怕,从来没说过这对角可爱啊。
厉行洲道:“在我看来很可爱。”
凌鹿的心,方才还沉甸甸还往下掉的心,突然轻快地蹦跶了两下。
他垂下头,低声道:“那是你……审美比较奇怪吧。”
厉行洲望着远处朦胧昏黄的街道,声音沉沉的:“不奇怪。”
凌鹿也望着那深深浅浅的夜色,呆呆想着:这个人,是真的不怕。
他不怕我的角。也不……嫌弃我。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整个人像是有点脱力,在夜风里轻轻抖了一下。
厉行洲又拉住他的手,牵着他回到客厅,坐到了沙发上。
此时小水壶已经洗好了碗,安安静静地站在餐桌边待机了。
凌鹿深吸一口气,小声道:“先生,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
他有些磕磕巴巴地讲了起来——
其实从冬眠舱里醒过来的时候,自己就是有犄角的。
因为担心会吓到人,所以平常都小心地收起来。
不过,有的时候,比如太高兴了,太紧张了,就会控制不了犄角。它有可能会自己冒出来,还有可能迟迟不肯消失。
现在……估计就是因为蛋包饭太好吃了,又想到以后都能和大家一起吃饭太激动了,导致犄角收
不回去了。
说完之后,凌鹿抱着膝盖缩在沙发上,顶着一对深红色的小角,忐忑地望着厉行洲。
厉行洲靠在沙发背上,姿态看上去很自然甚至有点放松,淡淡问了句:“还有别的吗?”
凌鹿迟疑了下,摇摇头:“没了。”
其实还有两件事他没说:
他没有告诉厉行洲,自己担心会吓到人,是因为记忆中那些扭曲而凶恶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