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兵对他说:“不管你说的是不是真的,如果我死了,希望你可以代我回去看看我的妹子和外甥。他们住在风国边境附近的村子,是早些年嫁过去的。”说着说着他眼神低落下来,“如今她嫁去风国,陈顺又和风国开战,竟阴差阳错,成了对敌。”
最后叹了口气,小兵给他留下三个烧饼,骑马离去了。
而他抓着那三个烧饼站了很久,半个月后,边境的消息传了过来。陈顺军大败,所有参军者无一生还,然而风国无意对陈顺赶尽杀绝,再加上陈顺国国君主动服降。风国大军不进陈顺,只派出了一小队人,为各地百姓更换名册,从此,陈顺国变成风国一个偏远的小城,世间再无陈顺人。
更换名册的队伍由外向内,第一个到的就是他暂居的地方。问及姓名的时候,他看了手心的烧饼一眼,弃掉了原来的姓名。
“张三饼。”
这个名字被写在了名册上,还有一个记名牌,由最前面的人到他手里。
拿着记名牌和三个烧饼,张三饼踏上去往风国边境的路。他要去找那个小兵的妹妹和外甥,也要去找自己的答案。
他有预料,一切还没有结束。
而他需要做的,是收集消息,还有等待。
到达地方的时候,他只见到了年仅十岁的张小军。小兵的妹妹生了重病,不久前已经离世,张三饼遇到张小军时,他正在地里干活。
“你就是张小军?”
靠着一路的询问和之前小兵的描述,张三饼站在地头上看着地里那个瘦弱的孩子问道。
张小军耳朵很机灵,听到他的话立刻抬起了头,好奇的看着他。但是他还保持着警惕,没有冒然开口。
张三饼说:“我是你舅舅的朋友,你舅舅打仗牺牲了,临走前他托付我照顾你和你的母亲。”
听到张三饼说起母亲,张小军低了低头。
一会儿后,他走出地头,对张三饼招手。
“我家在前面,你跟我来。”
路上,张小军格外沉默。
张三饼在想之后该去哪里,在过来之前,他从自己的私处带来了自己的所有积蓄,打算把这些都赠予张小军一家。
或许,应该先去找个活计,一边挣钱一边打探消息。
张小军家确实不远,走近后看到的是破破烂烂的茅草房,或许下雨天还会漏雨。
张三饼在门外皱了皱眉,在心里勾画了四五个改造方案。
那孩子停下来转身看他,看到张三饼的表情似乎误会了什么,他局促的抿了抿唇,小声说:“……这就是我们家了。”
张三饼点点头,跟着他进门。
茅草房内光线阴暗,前两天刚好下了雨,房内不透光挤压的潮气扑面而来。张三饼伸手挥了挥鼻尖的水汽,他抬眼向内望去,然后看到了张小军的父亲。
枯瘦的男人仰躺在转头砌成的床上,远远看去土床上只铺了一层薄薄的茅草,还有几件破衣服拼接而成的床单。看到有人进来,他缓慢的转过头看过来,一张黑黄的脸上面无表情,眼神黯淡无光。
这里的艰苦程度出了张三饼的想象。
他转头问一进门就忙活起来的张小军,“你们家其他人呢?”
张小军正在往灶里添柴,简单地土灶上,一个破瓦罐被放在上面。填完柴张小军站起来,从旁边拿出一个落了土灰的纸包,纸包只有薄薄一层,可以猜出里面已经没有多少东西。
他一边小心翼翼的拆那个纸包,一边低低说。
“都死了。”
“……”
张三饼看着他的动作,男孩瘦弱的十指灵巧的解开纸包上的麻绳,将泛黄的纸张展开,露出里面的东西——是极少的一点药材。
他认真的在药材中挑拣,把每种不同的药材挑一点出来放在旁边。
张三饼皱了皱眉,“你在熬药?”
“对。”
张小军将挑好的药小心地放在手心,抖进瓦罐中,从身旁的木桶里舀了一碗水填进瓦罐。
“我父亲生病了。”他伸手擦去鼻尖的汗水,转过头和张三饼对视,“不过没有关系,他吃了药就会好的。”
“可是药量应该不够。”张三饼问,“你母亲多会儿离去的?”
张小军眼睛红了红,“就在前天。”他看着张三饼,终于还是没忍住说,“要是你早来一会儿,就好了。”
“……”
张三饼没办法回答他这个问题,他只是伸手掏出一个钱袋,放在灶台上。
“这是五十两银,你先拿去用。”
张小军被吓了一跳,他连忙退后几步摆手道,“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两人身后,病弱的男人挣扎着仰起头,传来嘶哑的声音。
“小军,你怎么和客人说话的?”
说完这句话,就仿佛脱力般倒回床上,开始咳嗽。
张三饼转身走过去。
“这些钱是小军的舅舅托我送过来的,并不是我的施舍,你们可以放心取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