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冷巷边都满满结上了冰柱子,风雪落得更狠了些,打在祁云脸上只觉痛楚不堪。
“三皇兄?”
祁云闻声转过来,只见一身锦绣薄裘的女子,眉眼温顺,正在身后唤着他。
“阿录,你怎么来此处了?”
“方才四皇兄令我去他殿中,他让我把这个交给你,说是之前欠你的。”
五公主祁录从怀中拿出了一支玉钱递到对方手中,随后有些担忧道:“皇兄此次便要去沙场了,还望一切平安。”
“多谢阿录,在宫中定要照顾好自己还有七皇弟祁陌,阿陌他……还是之前那样吗?”
祁云接过玉钱,他并不曾记得四皇弟欠过他什么……
他翻过玉钱来,看到上面依稀有两字,大抵形似“明夜”。
他与四皇弟平时不甚交往,也不知此举又是为何?他并不记得两人之间什么过节……
“弟弟还是之前那般……”
“……会好的,阿录。不要灰心,一切都会好的。”
祁云望着皇妹,眉弯浅笑,希望能安慰到对方。
祁录点了点头,便俯身告别了。
祁云也转过身,抬起沉重的步子,疲惫的回到了自己的殿中。
锦国礼制,出征之前必会举行夜宴,以期盼战事顺遂。皇子忠臣受邀皆会前去,共品美色佳酿。
祁云惨淡一笑,这些事终究与他无关。
回到殿中晦暗不明,祁云举着微弱的烛光,顾自向着壁上挂着的画卷走去。
这幅画像,还是十年前他从宫里焚物的炉坑旁捡回来的,说来也巧,他一眼便望见了。
往昔似梦,祁云垂眸黯然道:
“……见你那日,我便知道……你跟我是一样的,都被世人遗弃了。但你却无所畏惧,永远那么一副从容不迫。”
昏暗的烛火一点点将眼前之人照亮,精雕细琢的轮廓,眉眼间刚毅无惧,看似银质的铠甲却仿若镀了一层金辉。长剑于腰间,整个人长身魁梧,更似仙间武神下凡。
祁云缓缓伸手,想触摸对方的眼睛,但却在即将接近的一刻,又颤抖的收了手。
他就那样虔诚的望着,然后轻轻开口:“宫中已是严寒冬日,你会不会也觉得……冷?”
————————————
次日,黎明初升。城墙之下,兵马齐整。两位皇子身披银甲,骑着绝影带头打阵,气势非凡。
此番前去,路途遥遥。良久才出离皇宫较近的临东城。几千里后下一处便是风景宜人,温凉舒适的故苏城了。
祁云乘于马上,他心底略有遗憾,时间紧迫,连那画卷竟也未能带在身边。
身娇体贵的二皇子不堪重负,看了看左下的军师一眼,转身下马直接略过祁云,顾自上了后方马车去。
军师识事道:“将士们——再坚持一会,到故苏城才可歇脚扎营。”
风吹雪起,同样未经长途跋涉的祁云也难以受住。
一路上,军师也不对祁云嘘寒问暖。他两只拉着缰绳的手已冻的通红,连眼睫处也起了冰霜。
“军……军师,可否让我……回马车上缓上一缓?”祁云抖着唇说道,他乘于马上,身子根本无法暖起来。
马车狭小且只配备了一辆,其余都是粮草车,自然没有他的位置。
军师只道:“三皇子年盛力强,怎的这点苦也受不下?
祁云无奈,咬着下唇问道:“那为何二皇兄可回马车?他贵为皇子,我便不是?”
“二皇子身为当朝贵妃之子,受皇上、太子照拂,且其母家多为朝廷重臣,关系繁复。不知三皇子有何可比之处?既然不如人,怎能不吃苦?”军师说的泰然自若,俨然一副老前辈的模样。
宫中妃嫔三六九等,最先以淑德皇后为尊。可皇后命薄殡天,如今后宫都以贵妃为凤。其次是两妃三嫔,六贵人九修仪以及最不起眼的四位才人。
祁云思及此处,反而笑道:“多谢军师教诲。”
军师不再回话,牵着二皇子的马匹默默向前走了。
他细想来,军师所说,确实不无道理。他虽知进退,但无论怎样都会受到两位皇兄欺辱。亲母去世后,他更无靠可倚,还被打上了灾星的骂名,在宫中成为了任谁都可唾弃的人,自是毫无用处。
所谓权衡利弊,不过如此吧。
夜幕四合,风雪骤停。
将士们已在故苏城边郊处扎了营地。此时正篝火成堆,相围取暖。
祁云随便取了一堆营火,凑近烤了烤,原本僵直冰冷的手指也可以稍微蜷曲。
其他将士也默默的敬而远之,好像祁云身上有什么瘟疫似的。
“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