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明玉这次来白石城后,除了逛街购物游览外,基本就忙活了两件事儿,一是参加了好多社交场所,宣传推介她的那个“黑暗荣光”社团,不过效果很差,说到底还是因为如今白石城那些年轻的精英们,心底里对黑暗系法术没多少感兴趣的,所以除了自己当年结交的几位好友捧场加入外,别的光明系法师们则是好的不愿来、差的她又看不中;
二是搜集了不少光明系的法术书,一有余暇就一个人悄悄的对比着从屠隆啸天那里买的那套论文研究琢磨,而且最近这段时间她明显的感觉有进展了,对空气中的火元素和水元素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所以尽管社团宣传扩招的事儿推进缓慢,但她这几天心情依然特别好。
两人一路闲扯着,并很有默契的没有再提论文的事儿,就这样到了那个聚会的场所。那个地方位于白石城的城北,是“满天星”商团购置了一大片岭地后,改造而成的。整个会所占地面积不小,有小山有溪流有池塘,高档豪华,非常漂亮,除了承办商团的事务外,白石城的一些重要会务接待活动,有时候也在这里进行。
这一次聚会的场所,是在一个高地上的一幢二层小楼前的空地上,能一眼俯瞰下面的小溪和草地。整个场地布置的非常雅致,青石铺地,干净整洁,精美的喷水雕像之间,是一排排的华丽灯柱,灯火通明。空地边角上有一长溜的桌子,摆着许多精美点心、酒水和果蔬,客人可以根据喜好自行挑选。视野最好的地方,则摆着一个个的圆桌和椅子,以方便客人们坐着休息。在不远处还有一个乐队,演奏着温柔的音乐,给聚会增添了几分旖旎。衣着华丽的侍者在周边笔直的站立着,客人一有示意就能第一时间凑上前去。
屠隆啸天他们来时,迎接他们并带他们进入会场的是位中年人,但明显气宇轩昂,谈吐不凡,交谈几句就能让人心生好感。此人正是满天星商会会长的三儿子公孙枉,本身也是一位蓝衣法师,也是这次沙龙的召集人。
客人们多半已经到了,大约有二十来个,有男有女,三五成群,或站或坐,正在低声交谈,偶尔能听到阵阵笑声,新来的客人显然并没有引起他们的关注。奇怪的是,公孙枉并没有急着把这两位引荐给那些同龄人,而是一拐弯,带到了一位正独自站着的老者前。
老者留着灰白色的八字胡,显得颇为儒雅,一看到澹台明玉就笑了,说好几年不见,你的容貌和北山倒是越来越像了,我和令尊可是老朋友了,我第一次去你家做客时,那时你才三岁呢。随后又对屠隆啸天说,你就是那位深邃的沉思者了吧,我曾在圣昌国多年,久闻大名,如雷贯耳,但还是第一次见到真人呢。
两个年轻人有点摸不着头脑,特别是澹台明玉,听这老者的话音,似乎和自家挺熟,可只是看着有点面熟,实在想不起来了。这时公孙枉笑着介绍,这是他的二伯父,公孙辉,多年前曾出任过圣昌国的领事,在无渊城呆了将近十年。
这一说澹台明玉恍然大悟,连忙口称“世伯”。因为当年澹台明玉游历各国时,其中往白石城这边的手续和一些活动都是眼前这位一手筹划操办的,那时候见过此人数次,难怪感觉有点面熟。
公孙辉和澹台明玉在聊往事,旁边的屠隆啸天就有些无聊,左右看了看,看到了那个长桌,便低声问旁边的公孙枉现在能否先去吃点东西垫垫,因为自己午饭没吃饱。公孙枉有点哭笑不得,连忙告辞领着他过去。屠隆啸天也不客气,来到桌前,大快朵颐了起来。他平时的生活比较简朴,没想到这次到白石城出差,还真是遍尝了人间美味,就连立在一边的侍者也有些吃惊,没想这位客人如此好胃口,连忙殷勤的上前帮着把各类食物都一一装盘,送到他的面前来。
这倒是引起了旁边一桌的兴趣。那桌六个青年法师,四男二女,本来正端着酒杯交流,看到这位仁兄在旁若无人地吃喝,不禁好奇的向他打招呼。屠隆啸天嘴里塞满了奶油蛋糕,倒也不失礼数地回敬,弄得那几位忍俊不禁。这时一边的公孙枉连忙给介绍了起来,原来这六位法师虽然来自不同的人类国家,却都有军职,而且还是战友,都曾多次并肩作战过。
割裂时代尽管早已经结束,现在白石城和摩天城为的两大集团虽然不再有大规模的会战,但这些年来各条边境线上,此起彼伏的摩擦依然不断。这六位平时在前线的时间比较多,自然不太关注眼前这位“深邃的思考者”的大名,但听说他是来自圣昌国,脸色立刻冷了下来。
其中一位女法师还冷哼了一声,小声但却清晰的道:“原来是逃兵之邦的人!”
逃兵之邦,是以前好多光明系法师背地后给圣昌国起的绰号,但这都七百年多前的事儿了。自从进入对峙时代,圣昌国和白石城的关系又有了不少回暖的势头,所以尽管大家在某些地方心照不宣,“逃兵之邦”这个词无论背后如何说,但绝不会当着圣昌国的人提起的,这是很不妥当的行为。
果然,作为主人的公孙枉听到这个词,脸色就难看了起来。他正要提醒这几位注意言辞,没想到咽下蛋糕的屠隆啸天却很赶趟的接上话了:
“从未上战场,哪来的逃兵之说?”
另一个人反驳道:“不上战场,即为懦夫。”
屠隆啸天的话跟得也挺快:“盲目送死,即为莽夫。”
对方一位年纪稍长一点的沉着脸道:
“这位同仁,身为一名法师,你认为上战场就是盲目送死?你难道不知道崇高伟大的事业,正需要我辈挺身而出,用鲜血去悍卫光荣和自尊吗?”
“假如你在战场上被人打死了,我相信你的家人肯定不会去唱着歌跳着舞,去赞美什么崇高伟大的事业。”屠隆啸天坐在椅子上微微往后一仰,用同样的语调道,“他们在心底里只会诅咒战争夺走自己亲人的生命,所以我从来不认为打仗厮杀是一件多么愉快的事情。”
一个女法师几乎尖叫起来:“照你这么说,只能任人宰割了?不是胆小鬼是什么!”
屠隆啸天两手一摊,接着道:“可如果形势逼着我必须上战场,必须保卫我的家人和财产,我也会毫不犹豫的挺身而出,去战斗和搏杀。可像当年那件事儿,我从来没认为我的祖先们做错了什么,不去掺合那场无谓的屠杀是明智的。割裂年代无义战,这话说得一点也没错。”
割裂年代无义战?
这厮说起话来太气人了。
对方立刻就有几人同时开口,指责屠隆啸天。
“放肆!你这是在侮辱英烈·····”
“你分明是在为当年的集体临阵脱逃行为找借口······”
“臭不要脸,无耻之极!”
屠隆啸天神色淡然,一边冷不丁的回话反驳,一边时不时不忘啜上一口美酒。
吵吵的声音越来越高,早就围上来了一大圈子看热闹的。
不少人认出了吵架的一方是那位屠隆啸天,但没人帮他。
都怪之前英子山的那番话,杀伤力太大,成功的给他树了不少敌人,所以大家都兴致勃勃、又有些幸灾乐祸的看着这位“法术先行者”是如何对付那几位军官的。
至于公孙枉,他没想到就这一小会儿的功夫,双方已经唇枪舌剑的几轮下来了,实在让自己感觉脸上无光。他愤然上前一步,正想插话制止,突然有人轻轻拉了拉他。
他扭头一看,脸色巨变,立刻要躬身行礼,但那个人却轻轻的摇了摇头,一绪声音传入了他的耳朵:
“先别管,看看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