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昭一直在扮演着乞丐的角色,经常大大咧咧坐在离执政厅和国会大楼不远的街角上,悄悄地观察着这两处的情况。
有时候,他坐得位置恰好离市政厅布栏不远,那里还张贴着他的通缉令——不过也没人认出他来。
因为这位曾经的“虎牙”佣兵团团长,如今蓬头垢面,衣衫褴褛,脸上又有一个让人不忍直视的大伤疤,显得落魄之极,倒也很符合乞丐这个形象。
坐在自己的通缉令旁边活动,这样子唐昭自己都觉着有点无语,难怪人们常说眼皮底下有时候是最安全的地方。
尽管寒君德警告他这段时间不要轻举妄动,并断言那些害死佣兵团弟兄的家伙们很快就会狗咬狗,到那时再瞅机会也不晚。不过唐昭实在不想躲着再等下去,干脆就乔装打扮出来看看形势。
凭着多年行走江湖的经验,他很快就现了这两个地方的不寻常之处。
从表面上看,执政厅和往常一样,人来人往,运行正常。
但唐昭敏锐的现,在这段时间出入执政厅的人员中,来自地方城市的卫队负责人明显频繁了许多。当然在外人看来这些人是来商议年底阅兵事宜的,但唐昭却明白,单纯为了这些事务,值得某些负责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来回跑?估计这几位负责人应该是米溥的人吧,看来要商议的事儿绝不简单,米溥恐怕图谋不小。
议会大楼那边,则是冷冷清清。
自从刺杀事件后议会就被关闭了,这边除了偶尔来几个貌似收拾卫生的人外,平时连个人影都没有。但唐昭却一眼就看出,那些来收拾卫生的人,绝对和自己一样,是乔装打扮的,而且自己可以非常肯定的判断,其中有一个人很像是卡琪公国的某个大商会的会长,自己曾护送他一次,所以有印象。
看来这两边暗地里的动作都不小啊。
至于安康药行那边,唐昭直接懒得去看,像莫康这种卑劣小人,多看一眼都觉着恶心,反正到了大乱之时,自己第一个要亲手杀得人就是他。
在一个黄昏,唐昭像往常那样坐在那个街角——在那里经常有像他这样的乞丐,三三两两的,多数都是残疾人,而且彼此离得远远的,谁也不妨碍谁。
眼看着天色将晚,唐昭准备起身离开,这时有一辆马车停在执政厅大门,几个人悄无声息的从马车上下来,迅闪进了执政厅的大门内。
这么晚了,又是谁来了?唐昭仔细观望着,但执政厅大门紧闭,从外面向大楼的窗子望去,也看不出什么迹象来。
“他们是乙太帝国的人,领头的是驻九莲城的公使,其实就是个特务头子,平时很少在公众面前露面,唐团长你自然不认得。”
唐昭正有些失望,突然一个苍老而又陌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是谁?唐昭一惊,霍然扭头一看,自己身边不远处不知什么时候端坐着一位老者,一身半新不旧的黑衣服,怀里抱着一根很长的手杖,戴着兜帽,遮住了大半个脸,看不清相貌,只看到灰白的长须垂在胸前。
唐昭心头警铃大作,自己也自负算是个高手了,但这个老者不知什么时候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自己的身旁,而自己居然毫无察觉,而且——
老者怀抱的那根手杖,看上去极不起眼,黑黝黝的像是一截老木头,但唐昭却能看出这手杖实际上是纯精钢铸成,份量绝对惊人,是一把威力极恐怖的武器,但就这样被老者轻松的揽在怀里。
这老者绝对不是一般人,他虽然叫破了自己的身份,却也没有表现出敌意来,这时候也就没必要再伪装了。唐昭暗自提高警惕,不露声色的环顾一下四周,现并无别人,便沉声道:
“老先生高见,请恕晚辈愚昧,您是怎么认出我的?”
老者微哼一声,似乎冷笑了一下,道:
“唐团长平日并不蠢,但老夫不明白你这些日子为何这般大意。你只看到这地方平时有几个乞丐,就想当然的以为混在这里不会引人注目。但你却不算算,你在这里乞讨了这些日子,收入几许?每天也就几个铜板吧!这地方实在不是个乞讨的好地方,甚至还不如随便哪个集市口。你就没注意到,这边的乞讨者时不时的会换新人?哪有你这样动不动就呆在这里的?大凡乞讨为生的成天蹲在这里,岂不饿死?虽然你的脸受伤痊愈后变化挺大,但若被人注意到,也是不难被认出来的。”
老者这番话,让唐昭顿时冷汗直冒。真是不说不知道,一听吓一跳,这些自己平时不注意的小细节,一经说破只觉后怕。
等那老者慢悠悠地说完,唐昭连忙低声问:
“感谢老先生提醒,只是不知老先生是何方高人,为何愿意帮助我?”
那老者慢慢地抬起头来,注视着不远处的执政官府邸。
此时暮色已经笼罩着城市,唐昭看不清他的面孔,但似乎能感受到那老者阴沉沉的目光。
“我不是帮你,我是怕你坏了我的事。你只能庆幸这些日子以来,米傅正忙得不可开交准备大干一场,顾不上分心去找你,否则你早就被他们盯上,然后悄无声息的化成灰了。唐团长,你我过去有过几面之缘,你给老夫的印象也算是颇为稳重之人,所以老夫希望你这段时间先别不切实际的急着报仇,那样毫无意义,也毫无希望,只会在这紧要的关头,让局势变得更乱。再说了,要想报仇,也得分个主次,明确个目标,先把这团乱麻捋明白了再说。”
唐昭只感觉浑身的血都冷了,他死死的盯着眼前这个老者的侧影,没错,这声音,还有这身姿??????他突然知道这老者是谁了,错不了,就是他!那个大家都以为已经“死去”但自己却很清楚依然活着的议长,邹鸫远。
唐昭只觉着一股强烈的怒火涌上心头,他很想一把揪住这个大人物,质问他为何明知道前方是陷阱,却一声不吭的任由虎牙佣兵团跳下去,质问他为何忍心把虎牙当成牺牲品?可是理智却告诉自己,此处绝不是讨论这种话题的好地方,而且对方敢这么过来见自己,绝对是有恃无恐。
他浑身颤,头脑有几分眩晕,耳朵里却清楚的听到对方不紧不慢又冷冰冰的声音:
“唐团长,老夫知道你现在恨我,恨我连累了你的佣兵团全军覆灭,见死不救。不过老夫实话告诉你,当时的形势下,别说是你的佣兵团,就算是老夫的亲友团,老夫也只能做这样的选择。
就在那次出行之前,老夫一个埋伏多年、早已成为米溥亲信的内线传递出了紧急情报,说米溥即将要在这次出行的路上动手,而且看样子,貌似志在必得。此时老夫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撤销掉这次行动,那这样老夫的那个内线就会暴露,多年心血付诸东流矣;要么继续前行,那老夫则会有性命之忧。
老夫不怕死,但老夫只怕自己死了会让我方阵营群龙无,陷入混乱,所以这时老夫一个容貌相似的堂弟挺身而出,他追随老夫多年,很熟悉老夫的习惯,坚持化装成老夫的模样替老夫出场,以防万一。而且我们觉着你们虎牙佣兵团实力也不弱,好歹能对付一下子,所以就决定冒险一试。但为了保险起见,老夫还是让几个亲随秘书不必跟随,找借口把他们支开了,其他人员不变,就这样出行了。
老夫万没想到他们居然动用了燃骨之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