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管事听到赵谦喊那‘贵人’为‘督领,立马就猜到这个人就是新上任的‘章督领’,那与他一同下车的女子看起来也不是他的侍女,也未曾听说这位章督领有妻室,一时也摸不准这个女子是何身份,面上恭敬,反正别得罪便是。
杨管事挂起招牌笑容:“呃,贵人是想先到茶舍喝茶歇息一会儿,还是先到马厩看马?”
一般情况,刚到马场的客人都会先到茶舍稍歇片刻解解坐马车的困顿后才会到马厩选马。
王书颜扭着腰身活动筋骨,那垫子不够软,坐得她屁股疼,差评!
章九临瞥了她一眼,见她似乎没有想要歇息的打算,对杨管事道:“先看马。”
杨管事手一扬,恭敬引领:“那,请诸位贵人这边请。”然后叮嘱马夫把贵人的马车牵去喂粮草。
章九临见她扭来扭去一点都不大家闺秀,好笑问:“你是浑身长跳蚤了?”
赵谦闻言憋笑,只觉颜妹子这扭来扭去的动作像条摇摆蛇。
王书颜依旧自顾松肩抖腿兼扭腰,理直气壮的开怼:“是啊,全是你马车跳过来的跳蚤,我不得抖一抖啊。”
既然不用装恭顺,那她自然是怎么舒畅怎么来,她现自己只要怼他一次就能换来通体舒畅。
章九临不气反笑,被她那大开大合的动作差点逗笑出声,白她一眼后走在前头。
赵谦催王书颜跟上,自己尾随她身后,马场管事抹汗跟上,他猜得没错,那女子也是身份尊贵不能得罪。
马场在郊外,地势辽阔,放眼望去绿草如茵,石子铺就的马道纵横交错。
整个马场弥漫着清新的草木香气,四周是一片青葱的树林,树影婆娑,与远处的山峦呼应出一幅宁静画卷。
北镇在‘通州县’最北边,又是最大的马市,主要以售买马匹为主,北郊人烟稀少,便被马政围起来作为饲养马匹的马场。
马房的横梁上挂满风铃,微风吹过时出清脆的悦耳声响,木质匾额上书“神骏之地”的字样。
马房里每一匹马都健硕高大,鬃毛被梳理整齐,马背上都佩戴马镫马鞍,威武雄壮。
杨管事道:“这间马房里的马都是成年马匹,贵人若有看中的,我便让人牵出来。”
章九临看向王书颜,问道:“需要我帮选吗?”
王书颜摇头:“不用,我自己选。”
说完,便自顾上前,每经过一匹马都仔细查看,不时还让马夫把马的牙齿扒拉出来瞧看,每一匹马从眼神到牙齿口鼻再到关节皮色鬃毛,无不谨慎,堪比扫描仪。
杨管事一边跟着一边不自觉的抹汗,居然遇到了行家,眼底浮起心虚慌乱。
章九临在她身后跟着,见她那样谨慎挑选,心里意外她竟然是个行家。
赵谦汗颜,原来‘颜妹子’真懂马啊。
心道:看来,那督领今天真没啥用处了,想要显摆一下都没机会。
王书颜看完马房里的所有马,表情难看,眼神锐利的看向杨管事,冷哼:“就这?软绵绵的能跑多远?”
虽然都是成年马,但其实都是老年战马,这杨管事明显着是以为他们不懂马,想要以次充好框他们。
管事讪笑解释:“姑娘,这……这是配车的马,够的。”
王书颜却道:“你怎么知道我就买来光配车的?我不能骑吗?而且,这些马都是老年马了,有些口鼻都开始有污秽,牙齿松弛,关节也不灵敏,这样的马匹我若买回去配车,别说多快吧,估计没两年就挂了。”
章九临听她这么一说,也注意到这些马确实尽显老态,眉宇微蹙,沉声道:“这么大的马场,就没有刚成年的马?”
杨管事惊得脸色煞白,躬身讨饶:“督领恕罪,小的,小的是想着这些马性情温驯,才先带贵人过来瞧的,怪我没第一时间问清楚贵人的需求,请督领明察。”
赵谦也反应过来这马场管事瞧着恭顺老实,实则是想以次充好的搪塞人,不想一来就坏了他们的兴致,蹙眉提醒杨管事:“还不快快领我们去看些好马。”
杨管事已被吓出一身汗,忙领着三人到另一间马房,环境与刚刚没什么不同,但走进去就明显感觉到气场变化极大。
马嘶声参杂着吃草的咀嚼声,大多数马儿的眼神锐利桀骜,马嘴吡吡不服驯服,四蹄燥动乱蹬。
这种叛逆期十足的感觉才对,王书颜满意点头:“这还差不多。”
不用翻看牙齿,都能看出这里全是正处叛逆期或临近交配期的成年马。
章九临对马并不陌生,第一眼就锁定了一匹全身通红的烈马,他上前站定,手一伸过去,马的耳朵竖起,警觉急燥的出嘶鸣声,马脖血管紧崩,尽显野性难驯。
好马可以激征服欲,章九临眸色深深,隐闪亢奋,扬唇道:“套上马鞍放出来。”
杨管事赶紧让马夫将马牵出来,马夫一脸如临大敌,小心翼翼的套上马鞍后把它牵出来。
章九临先是伸出手掌轻抚马脖,马儿一被他接触,马脖仰后挣扎,鼻息怒喷,一副不甘被驯服的姿态。
章九临轻抚马儿几下后,动作利落的翻身跃上马背,他一骑上来,马儿浑身燥动的左摇右晃,扬蹄后仰想把马背上的男子摔下来,章九临夹紧马肚,拉紧缰绳,唇角的笑意更深,马鞭一扬,一人一马如闪电冲出马房。
赵谦上前几步,见转眼看不见,便留下来守在王书颜身侧。
王书颜心里鄙视吐槽,明明说带自己挑马,自己倒是先看中驯马上了,果然是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她巡视一圈,最后在一匹浑身通体雪白的烈马停下,一人一马目光相撞间,已隐现对峙,一场驯服的较量已然开始。
杨管事没想到她一选就选中最难啃的祖宗,头大的提醒道:“姑娘,这匹马野性难驯,不少看中的公子都驯服不下,您还是选别的吧。”
王书颜双眸隐现兴奋:“就它了。”
“杨管事,你是吃了熊胆了?竟敢将我家小姐看中的马给别人。”一道怒喝在马房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