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的小房里只有一盏微烛,隐约飘着蛋花的香气。木心轻扣两次,门缝里的小眼睛巴眨着随后拉开一个缝隙。
“银信?你何时回来的?”顾北错愕一瞬,偏头却见一个小小的身子被小心牵出来,顾北愣愣盯着他五官面孔,酷似娘亲的眼睛下巴都提醒着曾经的荒诞,他依稀忆起些片段梦境一般。
“南念。”木心含笑安抚,冲着顾北“这是爹爹,喊爹爹。”
那南念张了张嘴,没叫出爹爹,却盯着他的脸突然委屈泣下,伏去木心肩头。
“南念乖。南念昨日不是还说想念爹爹很多年了?”木心一边拍着他一边红了眼“一下子喊不出就罢了,爹爹常常来看南念,南念就能喊出来了,好吗?”
“干什么呢你!”朔宁王蹙眉捅着木头似的顾北“会不会当爹?”他回身坐下,无上威仪朝南念招着手“过来!”
木心责备瞪去,那南念明显也吓着,止了哭泣。即便有木心的维护,他依旧不敢罔闻,鼓足勇气绷紧小脸朝他走去。
“真的不会汉语?”朔宁王正色打量一番,孩子收拾的干净清亮,早已不似当初博戏场里笼中狼狈,“叫什么名字?”
得到木心的点头,南念谨慎开口:“顾……顾南念”他忍不住抽泣一次。又强忍住,闭紧嘴巴只剩身子时不时抽动。
“唔。”三皇子靠上椅背睥睨“叫伯父。”
南念望着他威严脸色,又悄然看看银信示范,乖巧学着她抬手过眉,稳稳屈膝跪下带着哭腔奶声“南念给伯父磕头。”说罢叩伏地。
朔宁王愣过一瞬,忽而忍俊不禁。木心见他鲜有如此,也悄然浮上笑意。
“在外头要尊殿下。”木心蹲下将他扶起“没有外人的时候,才可以唤伯父,记住了吗?”
小家伙惊惶点着头再不敢多说一字。
“去找信儿玩吧。”木心强颜笑意。南念惶然,转身拉住顾北的衣角。顾北俯身,第一次拥抱自己的孩儿。
“他母亲听说孩子无恙才甘心闭了眼,也没叫孩子看,我想就不招惹他再伤心一遍。”木心凑近朔宁王低声“我虽不了解荆夫人,可这样自小做主的决绝女子,并不知会留下什么线索埋伏着,也不知这样的事情有未有传出什么动静去宫里。与其欲盖弥彰不如混淆视听。只说一直养在老家的,眼下母亲没了,只能找回父亲,大大方方养在府里,也没什么可嚼舌头的。一来断了别有用心之人的念头,二来也不教他再吃苦。”
即便如此,木心依旧转向他们“倘若你们还是觉得不便,就放在别坊里养。我只是考虑着他不似别的孤儿,既有亲人在,跟孤儿们一处,总也不开心。”
“都回家了,还去哪里?”三皇子嘴角上扬朝南念张开手臂“走!”
“殿下……”顾北忧虑开口,却被恨恨打断。
“你闭嘴。”朔宁王霎时间换了脸色,毫无半分耐心,“戴罪之身没有说话的份!”说罢将孩子架在肩头。……
“你闭嘴。”朔宁王霎时间换了脸色,毫无半分耐心,“戴罪之身没有说话的份!”说罢将孩子架在肩头。
“娘死了,南念没有家了。”南念无措搓着三皇子肩上的金丝红着眼睛喃喃。
“伯父家就是爹爹家。你爹爹家就是南念的家。”朔宁王举着孩子朝外走去,木心浅笑跟上替他披了外衣。银信嗔责拖泥带水的顾北“孩子他爹,拿上行李。”
几人才出几步,便见着偏房里打砸伴着叫骂尖厉而出
“我就是死也不用她的药……”南弦顾不得周身剧痛,冠不整,提着刀将优璇追的抱头鼠窜奔出房里,恰恰撞见几人托着南念出来,果真与顾北一样棱角,那小小的孩童,风吹雨打出的麦色皮肤,圆目浓眉,小嘴时不时交错咬着上下唇,一副惊恐表情。
南弦一时呆怔原处,刀都滚在地上。
快到晌午,饭厅里的姑姑和银信忙得几乎快生出八只手来。苏木心小心将厚厚卷轴摊在三皇子面前,这么大一个府邸,一夜之间要打大半的下人,众人哭闹尖叫喊冤嚎得震天动地,临近饭点,厨房险些忙不出一顿饭来。
“南念?你叫南念?!”南弦瞪大眼睛望着他“你娘给你起的名字也太奇怪了!”
“姨娘说汉话原本就很难念。可爹爹很厉害,什么话都识得。”南念含着鸡腿显然已经放下了戒备“姨娘还说,大鲜卑之南,念念不忘。”
“南念。”顾北抬眼耐心“把食物咽下去才可以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