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汉一抬头,瞧见李令月这个大户人家的小姐,赶紧停下工作,很不好意思地抹了抹脸颊,露出憨厚的笑容:
“回小姐的话,老汉正是在打井取水!”
“取水是自家饮用吗?”李令月下意识地一问。
“是的,主要还是灌溉庄稼!”老汉答道。
‘灌溉庄稼?’李令月‘咯噔’一下,不解地问道:“此地距离堰塘甚近,老伯为何不去那边取水呢?”
老汉苦着脸一笑,没有回答,倒是他的妻子,嘴里嘟囔着一句:“还能为啥,没钱呗!”
声音虽小,却清晰地传到了李令月的耳朵里。
李令月不待李治阻拦,跳下马车,李治一拍额头,不知自家闺女又要闹那般,也跟着下了马车。
“这位婶婶!”李令月对农妇款款一礼:“听你方才的意思,打水还要给钱是吗?”
李治闻言,脸色顿时一沉。
那农妇扫了一眼李令月身后二十几个护卫,连忙摆手否认:“小姐听错了,奴家什么也说,什么也不知道!”
李令月看对方的表情,就知道是在撒谎。
她没再逼问,而是回到马车里,取了一大袋铜钱,不等农妇拒绝,强行塞进她的手里。
“婶婶莫要害怕,我等并非官府之人,也是来此地取水的大户人家,听说取水要钱,但不知多少钱一担?还请婶婶告知,以免对方坐地起价!”
李令月前后矛盾的话,听在那农妇耳朵里,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她不断地摩挲着钱袋,看了看自己的丈夫,终是开口道:
“既然你们知道买水要钱,那奴家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小姐若是去堰塘取水,每担需上缴二十钱!”
二十钱,足够买4o个馒头了。
恁是李令月见多识广,也不禁被这骚操作惊到了。
在她那个时代,水的确是能卖钱,比如城市生活用水,矿泉水,以及桶装水。
但这可是在古代啊,居然有人靠卖水来横财。
“混账!”李治脸色铁青,走到农妇面前,厉声问道:“朕…我来问你,那边堰塘的水,真的是用来卖钱的吗?如果有半句欺瞒,我……我!”
“阿耶莫要动怒,交给我来处理!”李令月赶忙将李治拉到一边,歉意地地农妇一笑。
“我阿耶为人正直,才惊着了婶婶,实在不好意思,请问婶婶,这些都是杨御史所为吗?”
农妇一听李令月提到杨御史,连忙摆手道:
“不是不是,杨大人可是好官,要不是有他在,那堰塘的水,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就更别想取到了!”
农妇说完,她的丈夫也帮忙解释道:“是啊,幸亏有杨大人,我们来年春耕,才可以免费取水,只是其他时间,才会收钱。”
李令月越听越迷惑,细细一问,才得知其中的原委。
原来修建堰塘的钱,大部分是周、王、谢、崔,几个大财主共同出资的,他们不会平白无故为百姓干好事,既然修了堰塘,那就靠卖水来收回成本,而朝廷拨下的水利款项,大多都用在了赈灾安民身上,根本无力再修建水利。
为了替百姓解决灌溉问题,杨御史只得跟几个财主商议,每年春耕时节,官方收回堰塘的经营权,百姓可以在这期间,无限制取用堰塘里的水,待春耕过后,经营权再回到几个财主手里。
为了验证农妇的话,李令月和李治又去了堰塘那边实地查看。
果不其然,每个堰塘边都搭建了一个草棚,里面有专人看守,想要取水,就得先交钱。
如此荒诞的一幕,看的李治火冒三丈。
回去的路上,李治再也不提宴请杨御史的事,而是一个劲地骂他软弱无能。
骂归骂,李治心里也清楚,如果换作别人矗在杨御史那位置上,一样束手无策。
李治心情无比郁闷,快到鄜州城时,那“咚咚咚”的战鼓还响个没完,这让李治更加烦躁了,当即下命,要亲自过去瞧瞧,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惹他心情不快!
见李治已经处在暴走的边缘,李令月在心底着实为何山捏了把汗。
“大叔,你再不快点,神仙都救不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