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内静谧极了,只能听到隐约压抑的抽泣声。
地上那小厮,想必就是锦衣卫刚才杀的。
苏老夫人到底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竭力忍住心中的惊惧,正欲开口,却见苏檀挪步,朝着那锦衣卫作揖道:
“多谢大人出手,为我永昌侯府清理门户,今日是祖母接我回府之日,却有这些小人故意在门外给我难堪,逼我堂堂嫡长孙,从侧门入府,险些让我误以为是祖母的吩咐。”
说着,她又笑意盈盈地望向苏老夫人,接着道:
“祖母这般慈爱,怎会做出此等让人贻笑之事,分明是这小人刻意为之,幸得有大人在此。”
那面容虽是噙着笑,却让苏老夫人莫名地心悸,厅内弥漫的血腥之气令她头晕目眩,一时气血翻涌,竟是呼吸不畅昏了过去。
众人皆是惊慌,忙上去围着。
苏檀漠然地勾了勾唇,抬眼却看到李婆子正瑟缩着窝在角落,眼神满是惶恐,再无之前的倨傲之气。
她转身走出厅堂,寒夜中的冷气扑面而来,吹散了她心头的燥热,这一刻,她仿佛觉得,自己失身于萧时宴,也是有价值的。
心善注定要被欺,前世她凄惶无助的时候,又有谁拉她一把呢?
纵使这一世,踏着自己的尊严,她也要让那些欺她的人自食恶果,死无葬身之地。
而回府,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
当夜。
萧时宴被圣谕急诏入宫。
他身骑高头大马,在夜色下踏着雨水四溅,自宫道内长驱直入,两侧内侍纷纷低头,不敢直视风姿。
入宫奉马,不卸刀刃,这在整个大明都是独得一份的殊荣,无人能及。
太和殿内,灯火通明,天子朱靖正在等他。
朱靖坐在桌旁,摆弄着棋盘上的黑子,见他来了,便挥挥手,示意他过去:
“来,正好与朕对弈一局。”
萧时宴颔,解了大氅交给一旁候着的内侍,径直走过去,坐了下来。
他手持白子,落子之前便已是劣势。
朱靖又落一子,忽而笑道:“听闻你今日在城门口,替永昌侯府的嫡长孙出了一头?”
萧时宴未抬眼,专心下棋。
见他没答话,朱靖也不恼,仍旧自顾自地说,“那小子自幼养在乡下,眼下这个局势却被接回府中,当真是有意思。”
棋盘上的局势忽然大转,白子方逐渐反败为胜,逼的黑子步步相退。
萧时宴这才道:
“苏檀承蒙圣恩袭爵,身份尊贵,但他不仅受永昌侯府苛待,且被守城侍卫轻视,此番皆为藐视君威,臣不过是替陛下教训不懂规矩之人。”
再落一子后,他接着道:
“永昌侯府尚且如此,那其他世家呢?后宅腌臢阴私与臣无关,但袭爵规制是陛下仁慈,视而不见者,臣必除之。”
萧时宴语气散漫,但话中却满含深意,直直地进入朱靖耳中。
朱靖愣了一瞬,随后明白过来,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