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披着一件素白道袍,襟口与袖口都绣着金色的鹤,乌黑如缎的长披散,与翻飞的衣玦交织缠绕。
戎铃枝咽了口喉间翻涌的血水,微微眯起桃花眼,想要看的更清晰。
只见那人眉眼如峦,气质清冷,长眉如黛,黑沉的眸色平静极了。神态亦是冷漠至极,平淡望望向他,似乎看到了一只蝼蚁。
“你与我的剑,定了生死契。”
闻言,戎铃枝茫然地四下看了一眼,现这里确实只有他一人。
是在说他?
什么剑?
两个问题一经思考完,他突然反应过来,看向身后倚的那把斑驳陈旧的长剑,细弱地问了句:“这是你的剑?”
回忆起刚才的片段,他想起原著里的设定,似乎明白了原因。
中指里淌的是心头血,而心头血便是制定生死契的关键一步。
而这剑嘛,好像是主角攻白月光——封眠的。
这瞬,戎铃枝下意识抬目向他望去,立刻想起了小说里的一段描写:岳峙渊渟,琨玉秋霜。
这人是封眠?
“你是谁。”封眠淡淡问。
他姿态出尘,素色衣袍轻轻摆动,立在这幽静的谷地中央时,俊美眉目似乎与山川融为一体,落下神明般的气息。
戎铃枝看着他,只觉心灵都被净化了。同时,似乎看到了一线生机。
他跪坐在冰凉的石板上,在心中快组织谎话。
不肖多时,便抬起澄澈分明的眼瞳,目光稚嫩而纯真,毫不客气地揽下所有功劳:“道君,我叫戎铃枝,在这里等了您很久很久。”
说罢,微微垂眼,纤密睫毛不经意掩下含春般的眸色,衬得眼下那颗小痣又为精致漂亮,羞赧道:“铃枝仰慕您良久,以身祭阵只愿换您归来。”
他穿的很单薄,破旧宽大的道袍脏兮兮的,裹着过分瘦弱的身躯在风中瑟瑟抖。
此刻柔顺地垂目,从封眠的角度望去,正好能瞥见那白瓷般的纤细脖颈,脆弱得似乎一只手便可折断。
第2章死亡
封眠静静地打量着他,那目光不似看人,更像是在观察一个物件,淡漠的视线却蕴藏着无法言喻的锐利,令戎铃枝脊背生汗,心虚不已。
良久,才轻启薄唇:“我们并不认识。”
闻言,少年立刻抬起双目,黑白分明的眼瞳中满是受伤,氤氲起无边的雾气,垂泪道:“铃枝这样的小人物,道君自然不认识。但铃枝的赤诚之心,天地可鉴,铃枝在这里等了道君好多年……”
随口扯出的谎话却被他精湛的演技修饰得煞有其事。
他说完,又俯身向封眠磕头,漂亮的脸上满是决绝:“铃枝愿做道君的小奴,此生相伴,绝不背叛!”
……
“尊主,祭品已经就位。封道君不消多时便会醒来,您现在是否要前往谷底?”一个道士打扮的人询问道。
褚岫一身玄色道袍,玉冠高束。面容虽然清隽俊美,但眸底的疯狂却让他看起来有些阴鸷:“本尊终于等到这日了。”
此刻已临近凌晨,但天仍未破晓,夜未尽。他抽出长剑,直指天地,颇有种划破黎明的决心。
“十年前,师兄为苍生甘愿祭阵。十年后,本尊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都要救他出阵。”
一众修士皆默默缄言,不敢多说。
这位褚尊主少时曾在青阳宗修习道术,心中仰慕宗中的天之骄子封眠道君。但那位封道君天生不通情爱,亲缘淡薄,心中只余修道一事,是这世上最高不可攀之人。
十年前,封道君为苍生祭阵后,这位褚道君便疯了,灭尊长杀亲友,偏执到心中只剩救封道君出阵一事。
见褚岫唇边久违带着点笑意,众人才微微地舒了口气。
有一人斗胆问了句:“那,您那位祭阵的小奴呢?”
他所言之人,正是戎铃枝。此人虽然与封道君的长相有五分相似,可到底只是皮肉,没有他的半分风不说,还是个没有根骨的草包,到如今都没学会引气入体呢。
几乎所有人都轻蔑他,厌弃他,此刻自然也无人在意他的死活,只是在讨论如何处理他的后续。
“他?”褚岫似乎思考了很久,才想起这么个人,轻飘飘落下一句话,便交代了他的下场,“大抵是活不了了,待我迎师兄出来后,尸体一把火烧死便是。”
他如今愿望即将实现,心情也好上不少,一声令下:“走,去谷底。”
*
夜晚的谷底十分安静,连孤鸦从树梢飞起的扑翅声都清晰无比。褚岫带着一众人群,浩浩荡荡地往谷底走时,便十分清楚地听见了戎铃枝的声音——
“铃枝仰慕您良久,以身祭阵只愿换您归来。”
众人顿时噤声,不敢出任何声响,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为的褚岫的脸色。
闻言,褚岫表情难看到了极致,脸色一寸寸黑下去,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步伐。
心中想:这个狐媚子竟然还没死?
等到他赶到阵前时,见到的便是这么一副场景:自己找的替身正在向自己的白月光叩谢,并且要求做对方的小奴。
“该死的。”他表情阴鸷,眸底怒火翻涌,一句话也没有多说,直接从腰间抽出匕,飞地掷了过去。
匕不偏不倚,正好落在戎铃枝头顶两寸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