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宅。
薛颂正在内院书房垂沉思,举棋不定。
长子薛蝌犹豫半会,方自开声道:“父亲,这甄家开口就是一百万两银子,还说甚么只是暂时寻咱们薛家拆借。”
“可他甄家却又提出要让宝琴嫁进甄府,这不就成了变相的嫁妆?”
“他甄家的脸皮,倒比城墙还要厚实三分!”
薛颂抬眸瞪了一眼儿子,沉吟半晌,眉头一蹙:“行了,梅家那头退了亲事,你妹妹的名声也被梅家给毁了。好不容易甄家提了亲,咱们薛家没理由拒绝才是。”
“可是父亲,这一百万两,可是要了咱们薛家的家底。”
“父亲明鉴,儿子不是舍不得家财。若是妹妹能嫁个如意郎君。我这当哥哥的,哪怕是把整个薛家赌上,亦不会皱一下眉头。”
说罢,薛蝌语气一顿,愤然道:“可是,有这样的夫家吗?让咱们五天内便把这银钱送过去。”
“莫不是他甄家出了天大的祸事,才会要得这般急。咱们若是将妹妹嫁进甄家,怕不会现在的甄家,就是一个火炕。”
薛颂一摆手,眉头一舒道:“此事我已知晓,是因为内务府忠顺爷驾临金陵城了,甄友忠也与我坦诚相告,这次忠顺爷前来是追讨甄家早年欠下内务府的款银。”
“因辽东战事突,朝廷国库多艰。上谕下到内务府,忠顺爷才迫不得已,出此下策。况且,上皇赐婚一事,甄友忠也一并与我说……”
“老爷,老爷。”
“与老爷一道乘船回来的那位哥儿,刚引来一位姓淡的大夫。听那位哥儿唤那位女大夫为神医,我瞧着那位老妇倒有那么一点得道高人风范,太太兴许有救了。”
薛颂猛地站了起来,心头砰砰直跳,快步迎出书房,急声问道:“你说什么?你确定那位大夫便是姓淡?”
薛蝌在一旁听了不解,遂问道:“父亲这般高兴,莫非认识这位淡大夫?”
“若是我猜得不错,据传,这位淡大夫的祖上,在世祖爷未曾开国时,曾是跟随世祖爷出入战阵的杏林名儒。最后官至太医院院正,后来至天成末年,淡家不知怎么便消失在朝堂上面了。”
薛颂说完,兴冲冲地唤了薛伯马上引他前往迎接。
很快,薛颂便在前院与吴泽和淡大夫相见。
众人一时礼毕,闲话少叙。
薛颂与吴泽道恼失陪一声,便恭敬地引着淡大夫前往夫人院落。
薛宝琴原想要跟着一同前往,被薛颂出声制止。让她陪同哥哥一道,招呼承恩。
薛蝌简单与吴泽见过,便引着吴泽前往父亲外书房落座吃茶。
众人一时劝座,薛蝌屁股才刚一坐下,管事便前来禀告,前院账房有事要见大爷。
薛蝌遂起身拱手告辞一声。
这时,书房内便只剩下薛宝琴和吴泽二人。
…。
薛宝琴打进了书房,便一直在犹豫怎么开口。
对于吴泽这份热肠之举,她那句谢字哽在喉咙吐不出来,致使她在心头恼羞不已。
吴泽抿了一口茶,心底暗暗称奇:这小娘皮在船上无时不在呛自己,怎么这次在她的地盘上面,她反而变得沉默寡言了。
“怎么了?不会是你爹替你寻了一桩亲事,你感觉很烦。不想去相亲等此类的烦心事,才致使你一脸……忧郁。”吴泽想起后世一个事,张嘴就来。
“你怎么知道?莫不是昨天在码头,是你蛊惑的甄家老爷,他才会上门替爹爹提亲?”薛宝琴顿觉诧异,那双大杏眸,彼时变成了大杏梨。
“呸…”
听见薛宝琴脱口而出的话,吴泽赶紧放下滚烫的茶水,连连拿手扇着嘴巴,差点没烫着了舌根。
“你这人,真是的,在船上我便教会了你许多礼仪,你怎地还这般毛毛糙糙。”薛宝琴说毕,下意识从怀里掏出一条绣帕。
须臾,薛宝琴醒起此乃女子极为私密之物,素手一顿。遂环视一圈父亲书房,一时半会也拿不出第二条绣帕。
犹豫了半晌,这才递了过去:“你拿去罢,用完记得把它给丢了。”
吴泽迟疑了一会,一时进退两难。
虽说他是从后世而来,但此间年代的女子尤为注重私德。若是被人撞见,自己不是得娶她?……
虽说他是从后世而来,但此间年代的女子尤为注重私德。若是被人撞见,自己不是得娶她?
若是自己不拿的话,反而显得自己比眼前的薛宝琴尚还有小女人。
“多谢薛姑娘。”吴泽斟酌一番,还是从对方手中接过那条绣帕。
“左右不过是条绣帕罢了,我房里多得都快用不完。倒是我应该向你道谢,多亏你将淡神医带来薛家。”薛宝琴进了此屋,便一直愁眉不展,方才说到淡神医,眉眼有了些许的舒展。
吴泽一怔,不解道:“你认识淡大夫?”
“也不算认识,只是随我爹爹行商的时候,听过淡家祖上的一些事迹。”
“淡神医这般出名?那你薛家缘何不早点请她过府诊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