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霖望着眼前这个聪慧有文采而尚武刚强的孩子,吃力的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
“髦儿记得,父王曾经说过,西面的洛阳,才是我们真正的家,所以父王才常常向西眺望洛阳!”
曹髦双眸若星,抓着父亲干枯的手,一字一句语气坚定的说道。
“好髦儿……,你说的对……,咳咳咳……”
曹霖点头努力继续说道:
“只是,咳咳……只是父王这辈子,怕是再也回不了家了……,髦儿,你答应父王……,有生之年,一定要回到……洛阳……”
曹霖说完这句话后,便撒手人寰了。
他看起来似乎并没有多么不甘,因为他坚信,自己当年与司马家定下的盟约,一定可以让自己的孩子成为大魏之主。
十一岁的曹髦现死去的父亲,脸上挂着一丝安详。
他没有像一般孩童一般嚎啕大哭,惊慌失措,而是表现出了一种乎常人的冷静。
他的眼中,亦满是与年龄不符的坚毅。
“父王,髦儿答应您,有生之年,一定成为这洛阳的主人,再也不用屈服于任何人!”
甲辰日,东海王曹霖薨逝,谥曰东海定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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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冰正隆之际,得知了大魏庙堂确已翻天覆地的东吴,又开始蠢蠢欲动了起来。
征南将军王昶王文舒得知消息后,第一时间奏报了朝廷,在得到中枢的肯后,他果断的率领大军趁着春日干燥、江水流缓之际,急渡过了大江,并攻破了吴军数个营垒,斩杀了数百吴兵。
正月间,荆州刺史王基、新城太守州泰二人再度攻破吴军,吴人降魏者多达数千口。
司马懿觉得,东吴气数已然将尽,不足为虑,既然如此,也就不必留着王凌这个不听话的老东西了。
一月前,司马师安插在扬州的校事官就已经打探到了征东大将军王凌频繁的往各处派遣信使的消息。
太傅府中,须全白的司马懿正端坐书房之内,闭目养神,思考着一些事情。
司马懿此刻正在思考,他应该找个什么借口处理王凌。
他越来越觉得,自己这两年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了,因此他打算在自己离世之前,尽自己所能,尽量为子孙们多去除一根尖刺。
“父亲,您叫孩儿们么?”
这时,司马懿的七个儿子来到了堂下。
司马师、司马昭、司马干三个由原配夫人张春华所生的嫡子站在前排,而另外几个庶子:伏夫人所生的司马亮、司马伷、司马京、司马骏,以及张夫人所生的司马肜和柏夫人所生的司马伦兄弟六人,则侍立于三位兄长身后。
“都来了?”
过了半晌,司马懿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为父今日叫你们来,是有事情要问你们。”
司马懿呷了一口清茶,继续说道:
“假如为父哪一天不在了,你们当中,可有人能统兵战胜王凌?”
司马懿如此直接的问法,倒是把几个儿子都吓住了。
司马师与司马昭、司马骏三人都垂头不语。
至于司马亮、司马伦等人则更是面面相觑,各自摇头。
过了半晌,司马师才开口回答道:
“启禀父亲,王彦云镇守扬州多年,心腹极广,而又用兵如神,兼其有外甥兖州刺史令狐愚,统领兖州军队,其舅甥二人所握军队州界,占据着整个东南半壁,倘若有一日真与之对阵,孩儿无必胜把握。”
司马懿放下茶盏,笑着点了点头。
“为父知道了,你们都下去吧。”
“是,孩儿等告退。”
司马懿原本毫无精神的老脸上,陡然之间布满了杀机,使得他那布满皱纹与暗斑的面孔显得格外狰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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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一个身披防雪斗篷、不知身份的不之客在深夜秘密来到了夏侯玄的昌陵侯府。
夏侯玄经常会在洛阳市井上购买一些西域传来的佛经书籍,而那些到夏侯玄府上送书的游方僧人的打扮大多也与来人的打扮类似,因此司马师秘密安插在夏侯府附近的校事并没有产生过多的怀疑。
甚至就连夏侯玄本人,都以为来人应该是前日自己约好前来府上送书的僧侣。
可当来人掀开斗篷,露出真面目时,夏侯玄这才陡然认出了眼前人的身份,他不禁惊叹道:
“公渊兄,你怎么来了?!”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征南大将军、南乡侯王凌王彦云身在洛阳为质子的长子——————尚书王广、王公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