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姬当然知道,她只是在弥补自己年轻时的一场遗憾罢了,曾有人将这鳞片送与她,但她那时在气头上,没有收,谁知后来竟再也要不回了……
“我想起一件事”桓奕突然出声到,“我叔父他终身未娶,也没有真正的后代,所以族长之位才会传给我父亲。”
贺洲感觉自己接触到了一场来自父辈的爱恨纠葛,所以……青丘族长是看在桓奕叔父的面子上才出手相救的?
贺洲觉得他应该是猜对了,因为青姬后面再也没来找过桓奕,却也不赶他和妖兵们走,他们就这么在青丘暂时性地住了下来。
桓奕恢复得很快,自他入魔以来一直压制不住的魔性经过这一次九死一生的挣扎居然能被他自由控制了,体内妖、魔、道三种灵力原本互不兼容,彼此倾轧,现在却在渐渐彼此融合,算是因祸得福。
但清醒也意味着逃避的结束,那些刻意不去想的事翻江倒海地涌来,桓奕不得不面对自己的罪行,鲛人灭族有一半要归咎于他自己,飞花流云岛的覆灭也跟他脱不了干系,归堰楼和临仙门亦有不少冤魂该向他索债,还有被他拖入复仇深渊的妖族……他入魔后所造的孽皆由清醒后的他来承担,桓奕在青丘的每一日都活得歉疚而自责。
但他知道这些情绪不该传导给贺洲,所以在贺洲面前他总是云淡风轻的,看起来没有什么不妥。可贺洲怎么会不了解他,他知道桓奕在强装镇定,但他也不忍心戳破,或许只有时间能慢慢治愈他。
为了让桓奕心情好点,贺洲今天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我打听到了,韩宥师兄和剩下的飞花流云岛弟子逃往了一线天,前两天已经被一线天接收,有明修和施言坐镇,一线天暂时应该是安全的。”
“你怎么那么确定?明修和施言能让魔族忌惮吗?”桓奕只是随口一问。
贺洲却怕他不信自己,反正自己的身份早就在桓奕这说开了,他也就不再隐藏道:“我当然确定,我告诉你吧,明修和施言的身份都不简单,明修是天界的神君,施言是战神沧澜的一缕神识凝成的剑魂,还是这个世界的绝对女主,魔族不敢,至少短期内不敢招惹他们。”
桓奕闻言轻笑了一声:“早猜到他们师徒二人不简单,未曾想却是这般来头。”
“你其实也不差的,你是男主!”贺洲现在恨不得给桓奕打满鸡血,让他早日从消极情绪中走出来。
桓奕倒没想过这个可能:“我怎么会是男主,反派还差不多。”
“你不要乱讲”贺洲有些生气,“作者大大亲笔御封的男主,怎么会有假!你没有看过话本吗?迷途知返、将功补过、改邪归正的主角多不胜数,你怎么就成反派了?”贺洲怕他思想偏激,语气都急促了起来。
桓奕没料到贺洲反应这么大,那一瞬间他内心柔软得不可思议,再没有人能像眼前这人一样将他视若珍宝,小心维护。
他将贺洲抱在了怀里安抚到:“对不起,是我说错了,我是男主,那你呢?你在这个世界里是什么角色?”桓奕本来只是想找个话题转移贺洲的注意力,贺洲确实认真答了起来。
“我只是一个跟在你和施言身后,无足轻重的小跟班、小配角。”语气莫名委屈。
桓奕不解:“怎么会?你是九天玄门的少主,仙门百家里比你尊贵的同龄人也没几个,怎么会无足轻重?”
经过桓奕这么一提醒,贺洲才想起来他还没坦白他已经不是九天玄门的少主这件事。想到桓奕还因为自己的“死讯”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他觉得自己该说清楚。
知道了贺洲“死讯”的真相,桓奕久久不语
他不能控制地心疼起了贺洲,这是一个无辜被卷入此间的少年,被迫在这举目无亲的异世战战兢兢地以他人的身份活下来,没有人能帮他,也没有人真的理解他。桓奕想起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情形,贺洲当时不胜酒力,喝醉了扒着他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他当时只觉得尴尬,想摆脱这个无端粘上来的醉鬼,现在想想,那恐怕是贺洲为数不多的放肆时刻,他那时应该对他有点耐心的。
贺洲觉得桓奕现在看他的眼神能让他溺死在里面,心脏砰砰直跳,脸居然还红了!要人老命,贺洲受不了地一个熊扑扑进了桓奕怀里,埋头道:“干嘛这样看着我?”
桓奕却没回答这个问题,反而问了贺洲一个问题:“你真正的名字是什么?”
贺洲顿了一下,由于他的名字和鹤舟是谐音,所以大家叫他时他也没有什么违和感,渐渐的自己都快忘了真名这回事。
贺洲坐直了身体,看着桓奕,神情认真又郑重地说:“我叫贺洲,祝贺的贺,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的洲。”
“贺洲……”桓奕将这个名字在嘴边滚了一圈,又将其嵌进了心里,“我记住了,此生不忘。”
贺洲:“……”怎么回事?桓奕突然觉醒了撩汉技能?这他哪儿扛得住啊!
桓奕视线突然颠倒,他被贺洲扑倒在床,只听得贺洲咬着牙狠狠道:“md,老子今天要办了你!”
一室春光,天亮将歇。
“也不知道桓奕那小子怎么样了,从御凤司逃了之后一点消息也没有。”韩宥愁地叹气,给他换完药的温雪收起纱布和药瓶宽慰道:“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他现在是妖王,真出了事妖界必定有异动,现在妖界风平浪静,想来他应该没事。”
这话分析的有理,韩宥稍稍松了口气,道了声谢,“劳烦你这几日为我治疗,我觉得我好得差不多了,明日的巡防把我也算进去吧,总不能在一线天白吃白住。”
温雪摇头拒绝道:“我只是个医师,巡防的事可不归我管,我说了不算。”
“那你去给施言说说,我昨天就去找过她,她非说要得到你的肯才行。”
温雪理解韩宥的心情,轻柔地回到:“我们都知道飞花流云岛遭此巨变,你心里一定不好受,施言也是想让你多缓一缓,不要勉强自己。”
“我没有勉强”韩宥语气也沉重了起来,“正因为心里不好受才想给自己找点事做,实不相瞒,这几天岛主自曝灵核的那一幕反复在我眼前重演,我,我真的很没用……”韩宥说不下去了。
温雪安慰道:“不是你的错,谁也没想到魔族会联合鬼城的冥兵打攻心之战,你们面对的是故去的亲友,如何下的了手?蓝岛主自曝灵核也是为了渡那些亡魂解脱,让你们不受桎梏杀出重围。”
“可我拼了命,也才带出了这二十三个弟子,二十三个……十分之一都不到,我愧对岛主的嘱托,愧对浴血拼杀的同门……”韩宥的眼眶已经红了,手也不自觉攥紧。
温雪见状,将手搭了上去:“不要对自己太过苛责,那场战役魔族显然蓄谋已久,你们才经历了雍都一战,元气尚未恢复,仓皇应战,又没有驰援,能有这个结果已是不易,你该高兴,至少带出了这二十三个弟子。”
温雪的语调和缓轻柔,所说的话也言之有理,对韩宥确实起到了宽慰的作用,他毕竟是个乐天派,知道自己现在不能垮,于是很快地调整了自己的心情,对温雪又道了声谢。
温雪见他恢复了,不动声色收回了手,又闲聊了两句便离开了,韩宥却怅然若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