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水眸轻轻一抬,莲步轻移。
更像是这枯败院落开出来的一朵纯白冰莲。
里屋忽地传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清姝眉眼间染上忧虑,快步走了进去。
房门大开,嬷嬷看着少女举手投足间的优雅动作,也不由得感叹有些人是与生俱来的尤物美人。
她也跟着进去,看到了床榻边的病弱美人。
琴娘的面容早被病痛折磨得只剩下苍白憔悴,然而还是可以看出她五官的惊艳,捂嘴轻咳的病弱模样是带着破碎的美感。
迷人得仍像当初风靡全城的伶人花旦。
琴娘也看到了站在门口陌生老妇人,清姝给她解释道:“凌老爷给我请的礼仪老师。”
听到那三个字,她眼里划过一抹厌恶与痛恨:“他又想做什么?”
嬷嬷踟蹰着上前,心里正犹豫要不要把事情告诉这位久在病中的人。
“您但说无妨。”
“凌老爷要把姑娘嫁给唐家大少爷,唐家大少爷那可是一个病秧子!还是大家都知道活不久的病秧子!”嬷嬷一口气说了出来,“估计熬不过明年冬日了。”
这话一出,琴娘苍白的唇颤起来。
“可我记得这本该是大姑娘的亲事……”
“但大姑娘不愿啊!”
琴娘沉默了,狠狠地闭上了眼睛,心中布满了绝望。
早在她怀着身孕进府的时候,就知道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可没想到这报应落到了自己女儿身上!
“跑!姝姝,你跑吧!”琴娘缓缓落下了泪。
清姝拿起手帕替她拂泪,垂眸轻声道:“走不了,我走了他不会放过你。我嫁,我会嫁的。”
“再说,唐家掌握着一只军队,如若能进去讨得他们欢心也算有了一席安身立命之地,唐家总不会故意刁难一个寡妇,落人口舌。”
她轻缓地说着,似在说服自己也是在说服自己的母亲。
琴娘默默垂泪,连哭泣都是无声的。
嬷嬷忍不住上前一步劝慰道:“这唐家大少爷虽然不行了,但唐家老爷太太为人都是一等一的好,说得上是慈悲心。也不必如此悲观,这次誓要娶人进门,就是病急乱投医!”
清姝听眼看了她一眼,但很快垂了下头。
娇嫩的唇瓣被她抿得白,可想而知内心并不平静。
“总归日子是定下了。”嬷嬷叹道。
母女俩在床边互相依偎着,就像紧紧缠绕扶持的藤蔓,承受着外界的狂风暴雨。
傍晚时分,那位下人又敲响了门。
嬷嬷跟着他离开了凌府,油然感慨道:“不知道凌父错过这一件稀世珍宝之后的感想如何?”
“您说什么?”
“没什么。”她笑了笑。
她没有什么义务提醒薄情寡义的人,况且这么多年来,两母女隐藏得这么好,她自然不会去拆台。
这随后的几天,她也一直往返于自己家和凌府之间。
凌老爷问她情况,她只挑了他最为关心的问题,答了一句不会丢了您的脸面。
之后他就不再过问。
嬷嬷倒是来得极为勤快,不为别的,只为了能多看几眼那天仙似的人。
在她看来,那才是能令六宫粉黛无颜色的绝色,哪怕是她,也不能摈弃爱美之心。
而这段时间的唐府和凌府都开始忙活起来,张灯结彩,礼邀请宾客,置办各种清单事项。
表面上看来是一片喜气洋洋的景象,临城的人家都十分关注这场婚礼。
知道内幕的人纷纷关注着后续,说好听的是喜庆的婚礼,难听一点就是给病人冲喜。
而此刻唐府内,唐母正一一准备着每位客人的请柬,神情无比认真。
上好的黄花梨原木桌上全摆满了纸张和封柬,满目的红色。
唐父神色幽幽,在一旁静静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