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兴啊。”
谷雨一脸的理所当然,她当然清楚,魏秋云做的这些,都是在关心儿子,哪怕是谢知武早已成年。兴许这还里面夹杂着对自己是否能够照顾好谢知武的担忧,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一个母亲对儿子最单纯和诚挚的关心本就是一件十分美好的事情,更何况她还从中沾了光。
媳妇儿都这么说了,谢知武能有什么办法,只能认命,推着满满当当的一车的东西进山。
平日里谢知武进山都是一大早出,可这回因为带了谷雨,他们是吃过晌午饭才走的。
用魏秋云的话说,填饱了肚子,才有力气走山路。
进山嘛,除了这一车的家伙什,和他们二人,还有个非常重要的老伙计,那就是阿黄。
许是非常熟悉这样的场景,被从后院放出来的时候,阿黄尾巴摇得很欢,还兴奋地叫了好几声。
晌午时分,自然在村里能遇到三三两两的人,瞧见他们推着车又带着狗的,打招呼时就会问谢知武,“跟你媳妇儿进山呐?”
“是,也就只能再去这一回了,再过两个月肯定就下雪了,那时候就不能打猎了。”谢知武笑。
对方以为他是在惋惜不能挣钱,酸溜溜地说,“去一回就能挣到过冬的钱还不好吗?半年不开张,开张就吃半年,更何况家里还有两桩固定的进项呢,我瞧你们家今年的日子是越来越好了,赚了不老少钱吧?”
这年头的人,你不好时盼着你好是真心的,可你若过得比他好了,就心里多多少有些不舒坦。
这大半个月,谢家的卤菜生意和羊奶订购之事全村人都看在眼里,怎么可能不私下议论,只是魏秋云明白财不露白的道理,不许家里人在外边说赚了多少钱的事儿。
谢知武自然也不会接对方的话茬,只说,“你这话说的没错,我娘说自打我娶了媳妇,我们家的运道是变了些,兴许是我媳妇命里带着福气呢。”
他都这么说了,对方只能尴尬一笑,此时恰好阿黄叫了几声,那人生怕狗了怒突然暴起伤人,慌忙侧开身子让二人离开。
出村之后就没再遇到什么人了,两人顺着山路一道朝上走。
推车在平坦路面上尚需用力,到了崎岖难行的山路上更不用说,谢知武调转车头,由“推”改成“拉”,如此便能使上力气,饶是如此,他的胳臂和手背上也是青筋暴起。
谷雨后头帮忙推车,瞧见这情形,笑,“怪不得那会儿准备东西的时候,你这不想带那不想要的,把这些东西带上山可真不容易,幸好这路推车还能走,否则就算肩挑手提的,也带不了这许多。”
“还笑呢。”路过一处底下有石头疙瘩的地方,车轮被挡住,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越过了这个坎儿,谢知武喘着粗气,说,“要不是你开了口,我肯定让娘把东西收回去,在山里,咱们不会缺肉吃的。”
谷雨也累的够呛,笑,“合着还怪我了?”
男人急道,“你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知是何时生出的恶趣味,谷雨就喜欢看他这副着急紧张的模样,或许是因为能从其中感受到谢知武对自己的重视吧。
“我知道的。”她快步走到谢知武身边,拉着男人的胳膊摇了摇,既是撒娇,又是安抚。
谢知武脸一红,就这么被哄好了。
刚巧走到了一块地势平缓的地方,谷雨提议,“歇会儿吧,你都出汗了。”
谢知武是走惯了山路的,虽然推车的确费力气,但很快就能缓过来,并没有觉得累,但看到谷雨的额头上也沁出了汗水,立时就点头答应了,还从车上拿出一个水囊递过来,“喝点水吧。”
山中虽有溪流泉眼等水源地,可猎户打猎是跟着猎物走,并非次次都能恰好经过,故而会专门带上水囊,这样一来哪怕是找不到喝水的地方,也能解决喝水问题。
谢知武的这个水囊谷雨之前见过,两人前几次在山上遇到时,就挂在他腰上,那时候她和男人还不熟,尚且不敢细盯着瞧,这回拿到了手里,便仔细看了看。
可惜她对古代的各种工艺知道的实在有限,看了半晌也没瞧出来是个什么材质的,只看得出这水囊的针脚细密,做工精细,不像是庄户人家自己手工缝制出的东西。
果不然,谷雨开口询问之后,才从谢知武口中得知,这是他师傅临走时送给他的。
这已经不是谷雨第一次从谢家人口中听到谢知武的那位神秘的师傅了,她好奇地问,“你师傅……是个什么样的人啊?之前听娘提过两嘴,但从来没听你细说过呢。”
“师傅姓宋,其实他的事儿我也不太清楚,他很少提到自己以前的事,只说是家道中落流落到咱们这里,觉着山里头风水好,便在此处扎根了。”
“他比咱爹咱娘约莫小十岁,听口音应该是从比这里更北边的地方来的,不仅会武还识文断字,跟着他学艺那几年,老是能瞧见他捧着书在看,知道的东西特别多,修弓箭,磨刀,挖陷阱,看足迹辨认猎物,鞣制皮子……都是他教我的。”
谢知武是十一岁那年跟着谢有田去山里头砍柴时遇到宋煜明的,当时父子俩不知怎的遇到了一头野猪,谢有田直接将半大儿子背在背上,慌不择路地逃命。
上河村靠近山林,村里所有人都知道,山里有三种野兽最为可怕,一是熊,二是虎,第三便是野猪,就连狼都得往后排,毕竟只要不是遇到群狼,普通人奋力一搏尚能保命,可遇到这三种,尤其是野猪,那锋利的獠牙只要轻轻一碰,就能轻易要了人的性命。
后来谢知武便趴在他爹的背上,看到一个长身玉立面如冠玉的男人不徐不疾地出现,一箭射了过来,野猪怒哀嚎着,很快就倒地不起了。
要知道野猪能够让村民们如此害怕,不止是因为它的杀伤力,更因为它皮糙肉厚,长矛都扎不透,可眼前的人,一支箭就要了它的命!
这在年幼的谢知武心中,简直如同神只一般,当即下定决心要学这么厉害的本事?
“所以,他就收你为徒了?”谷雨笑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