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不难,按着比例来就成。”
“比例?”
想到这年头的人因为没读过书,数个钱还成,再稍微高级些的算术他们就不懂了。于是谷雨换了个更通俗些的说法,“就是每次赚的银子拿出几成作为家用。比如说咱们定了两成,那往后大哥工钱了,一共一百文,就拿出两成也就是二十文给娘亲,夫君的猎物卖了银钱,无论卖了多少,也同样要拿出两成来。家里的其他人如果有收入,也是一样的。”
“这就算是公用的钱了,往后家里的柴米油盐,爹和小礼看病买药,小礼的束修……凡是家里需要的正经支出,都要从这里面出。至于说定几成,得看家里平均……呃,我是说一年到头摊到每个月支出多少钱,又能进账多少……”
李秀儿听得云里雾里,但谢家兄弟是念过书的,立时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魏秋云管着家里的账,亦是有成算的,只是她仍有担忧,可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娘是不是觉着,就算这么做,我们出的钱还是比大哥大嫂多?”谷雨一语道破她的心思,又笑道,“可您不问问,大哥大嫂在家里比我们出力多,难道不会心里不平衡吗?”
“娘,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公平,本来说这管钱也不是要分家单过,而是想让我们小辈自己支配银钱,好找出钱生钱的法子来。只要咱们一家人劲往一处使,齐心协力把日子过起来,有了足够多的银子,还在乎谁出得多谁出得少吗?”
“真不愧是念过书的,说出来的话是这个理儿。”魏秋云笑着夸赞,点头道,“成,就听你的!”
“娘,你就别臊我了,我吃过的饭还没您吃过的盐多,我亲娘走得早,很多事儿还得您和阿嫂教我呢。”谷雨笑,“到时候您别嫌我笨就成。”
“谁敢嫌你笨,我第一个不答应!”
魏秋云这话说完,大家都笑起来,就连刚才冷脸相对的谢知文夫妇俩,也放下了心口的一块大石,李秀儿更是直言,“你脑袋瓜子转得这么快,要是这都叫笨,那我们……岂不是成榆木疙瘩了……”
众人哄笑起来,一场家庭危机悄然化解。
谷雨吸吸鼻子,“你们闻到什么味儿没有?”
“呀!是我的饼,糊了!”魏秋云一拍脑门,连忙揭开锅盖,将锅里的饼拿出来,挨着锅底的那一面已然成了黑色。
李秀儿噘嘴,嗔怪道,“都是你,要是不多事儿,我跟娘能忘了锅里的饼吗?”
左右现在全家人已经达成一致,谢知文知道媳妇已经消了气,嘿嘿地笑,“没事儿,黑的给我吃,都说吃了能捡钱呢,说不定我今儿去城里能找到个好活儿。”
饭烧糊了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加之先前闹得那一通也算是解决了件大事儿,众人心神松快,在厨房里就着锅灶就分食起热气腾腾的饼子来。
谢知武用大饼卷了咸菜,递给谷雨,“你先吃。”
谷雨哭笑不得,怎么人家大哥大嫂吃,他也跟着学,这人是不是忘了他们俩从床上爬起来就直奔厨房,连脸都没顾得上洗。
悄声同谢知武说了,这个糙猎户却不在意那么多,“你脸干净着呢。”气得谷雨想踩他一脚。
再一瞧,魏秋云和谢知文两口子正笑吟吟地瞧他们呢。
李秀儿还打趣,“我就说知武是个疼媳妇的吧,瞧瞧,自己都顾不得吃就忙着给媳妇弄吃的呢。”
从他们欣慰的眼神中,谷雨没感觉到嫌弃,而是满满的暖意,她也笑了,就着谢知武的手咬了一口饼,才顺手接过来。
咸菜是用自家菜地里种的胡萝卜、芥菜疙瘩腌出来的,魏秋云算是个懂吃食的,每到应季时候,还会往咸菜缸里头放些黄瓜、豇豆,是以这小小的一碗咸菜,滋味儿却十分丰富。
更让人惊讶的是,这不止是咸味儿,里面加了辣椒面用热油泼过,谷雨吃了满嘴油,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谢家日子清贫,吃食上虽然不曾苛待谁,但饭桌上的菜大多是以蒸煮凉拌为主,和村里大多数人家一样,是不舍得用油的。
“咱们是沾了大哥的光,他去城里头干活儿,不吃些带油星儿的怎么撑得住,这咸菜是娘特意给他做的。”谢知武一边解释,一边自己个儿也卷了个饼,吃得津津有味。
“那咱们……”
“吃你的,咱们家还没到一碗咸菜都舍不得的地步。”魏秋云笑,瞪了二儿子一眼,“你大哥今天去城里,你吃饱也给我干活儿去,后院那一堆柴火还没劈呢,再耽搁下去,灶下该没柴烧了。”
“成成成,保证给您弄得妥妥当当。”谢知武笑着应了声。
然而,等一家人吃完正儿八经地早饭,男人却没有急着去劈柴,反而拉着谷雨回了房间。
大白天的,男人关了房门,缓缓靠近。
谷雨不知怎的有些紧张,咽了咽口水,“你……要做什么?”
她想到了昨日的那场亲吻,谢知武二十多岁头一回亲嘴儿,不会是上瘾了吧……
有句话怎么说的,老房子着火?
不对不对,二十出头怎么能算老男人,可这是古代诶……
就在谷雨胡思乱想的时候,谢知武忽然蹲下身,脱了她的鞋袜,“今天的药还没擦哩。”
她霎时间红了脸。
人家坦坦荡荡一点儿歪心思没有,是自己想岔了。
谷雨低着头,声若蚊呐地嗯了声,再也不复之前在厨房时侃侃而谈的爽利作风。
再活泼的姑娘家,在自己的男人面前,都会流露出娇羞的一面。
谢知武盯着她粉嘟嘟的耳朵和脸颊,一瞬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微微愣神。
“不擦药吗?”
见他久未动作,谷雨只得仰头问。
先前她都是自己擦药,只有昨天夜里被亲得浑身酸软时,是谢知武帮的忙。结果谷雨现,自己下手没轻没重的,每次涂药弄得自己疼到龇牙咧嘴,而谢知武明明是个糙汉,抹药的动作却比她一个姑娘家还温柔,她几乎没有察觉到任何痛意。
谷雨又不傻,能享受的事儿,难道还非得受疼吗?
更何况,昨天两人那一吻也算是关系近了一步,抹个药,也没什么要紧的。
谢知武回过神,一边将药膏倒在掌心在她脚腕处慢慢涂抹,一边道,“我想跟你商量个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