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落到近前,从风声上判断,是一个人背着另外一个人——队伍里背着人的,只有解元真。
卫厄没理会主神,转头,“看”向解元真背着的黑阿婆,语调平淡地:“你儿子。”
——被卫厄从索桥上解下来的剔肠尸,尸身穿着件破烂的蜡染寨服,肩上挂了几根残缺的骨鸟翅,脖颈处还有条糟烂的彩编绳。绳索底下缀挂着一个明显是长辈亲手做的庇佑福袋。卫厄一路带着这具尸体,却没将它当做挡箭的事物。
此时,尸身除了原先就有的“开肠破肚”外,倒也称得上完好。
尸身被放在寨塔墙头,斜斜倚着,脸已经干瘪得难以辨认了。
但黑阿婆一看到这具狰狞恐怖的尸体,嘴唇立刻颤抖着瓮动起来。
她从解元真背上跌跌撞撞地滚下来,爬到剔肠尸身边,抱住了冰凉阴寒的尸体。干瘪的嘴唇不住蠕动着,大滴大滴眼泪从深深凹陷的眼眶中滚出来:“阿图,阿图……娘来带你回家了。娘的好阿图。”
黑阿婆抚摸着尸体枯草般的头发,放声大哭。
叮——咚!恭喜玩家完成黑阿婆隐藏支线!
当前剧情角色“黑阿婆”已彻底转化为友好阵营,感激等级:生死相助——被悬挂在黑江索上的儿子,是黑阿婆一生永远无法越过的心结。她恨自己瘫痪的双腿爬不了山,渡不了河,带不了她的儿子回家。
系统提示一闪划过,夜幕下的桥头寨塔,火光驱散着不断逼近的血蝙蝠群。
陈程高鹤他们正在截断火势,清扫寨塔墙头的残兵,并且放下索桥的铺木。卫厄看向解元真。
“有解毒丹吗?”卫厄平平地问。
他面板上,赫然挂着个负面状态:滇苗寨毒
负面状态叠负面状态,不先将轻的负面状态处理掉,后面的路也不用走了。
直播间和解元真都被他这平淡的、仿佛只是普通问一句“有水吗”的语气搞得头发一裂:?????什么意思?箭矢上有毒?卫神一直在扛着中毒过寨桥杀人?
不是,他怎么这么冷静,跟没事一样啊
解元真手忙脚乱地翻出解毒丹递给他。卫厄伸手要去接,一股冰冷的刺寒,忽然顺着腕骨往上掠过。卫厄靛青袖口下的腕骨细微一颤,阴寒闪电般沁入伤口——就像有无形而可怖的存在,捏着他的手腕,将他的伤强行治好。
诡神的气息萦绕左右。
卫厄:“…………”
卫厄压低眼睫,遮去眼底的不耐。
递出去的丹药没被接过去,解元真有些诧异。
“不用了。”卫厄垂着手,后背抵着寨塔墙,卸去诡神力量侵蚀的异样,“谢了。”
血肉里,诡物神像似乎越发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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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火烧着寨墙,核心一队固然不是适应古滇南战场的士兵,面对象群、箭雨会被压制得很厉害。但一登上寨墙头,狭窄的墙头道限制了滇南寨兵的阵列行动,箭雨也在这种距离下也发挥不出用处,核心一队单体战力优势立刻发挥了出来。
清寨兵,夺哨塔。
很快,整座桥头寨塔落到了核心一队手里。
高鹤和陈程配合着,将寨塔城墙上收挂着的索桥木板放下——原先,核心一队还担忧过,后续的寸家马帮大部队带着骡马难以过河。等过来一看,才发现,黑江索桥的木板每天晚上都要被收起。
为了方便,黑江寨塔的寨兵,用麻绳,将铺在索桥面的木板编成固定的一长串。
只要扯着麻绳,就能将铺桥木板成卷收起,挂在寨墙头。
等到天亮再直接放下去。
索桥一边高一边低,被团成卷的木板,一被解开,立刻顺着倾斜的索桥道,哗啦哗啦,往下铺。对面的寸家马帮汉子们隐约瞧见这边的事情定了,立刻驱赶着骡马,登桥过河。而桥头这边,黑阿婆将儿子找到后,对玩家的事越发尽心尽力。
她用一种腥气扑鼻的蛊毒,将黑江上的血蝙蝠和尸蝶,都吸引过来,为寸家马帮人和骡马的夜渡,提供了掩护。
等到寸家马帮逼近蝙蝠尸蝶丛飞的索桥头,解元真再从桥这边,炸开了几道雷诀,完成最后的掩护和接应。人马嘶鸣中,马帮队伍迅速登上黑江寨塔。呜呜的牛角号声响从玩家渡河的第一刻起,就在夜幕里传开了。
黑江这边的寨塔连绵隐约,顺着山势往下分布,大概一共十三座。他们强夺下这座桥头寨塔后,整个寨兵兵营从寂静中苏醒。
火把光在夜幕中涌动。
无数道模糊的影子在寨营中晃动。
非常古怪的是,其他寨塔兵营里的寨兵,并不急着过来攻击。而是不断的聚集,像是要将玩家围困在这座索桥塔中。
许英许莹骂了声艹,下意识看向解元真:“副队,怎么办?”
“冲出去。”解元真眉头紧锁,看了眼正在不断过索桥的马帮汉子。
面对寨兵,只要封锁没完全形成,有道具和增强的玩家避开正面战场,冲出去,可能性还算高。但后续的马帮队伍要闯出去,就没那么简单了。他们人数太多,必不可免地要和寨兵正面撞上。
而玩家一旦过了寨关,就不可能再回头接应马帮。
感觉到解元真看来的视线。
寸道兴、寸易朝他们打了个手势,表示让他们动手。解元真压了压心底的愧疚,看向自己的队友。这时,绕着寨墙检查环境的许英忽然大叫一声,手中的刺客短刀急飞出去。短刀刺了个空,被许英收回在手间,直播间没瞧见四下里还有什么漏网的寨兵,许英却持刀警惕地环顾四周。
其他人听到许英的声音,即刻赶了过来。
“怎么回事?”唐秦抢先问道。
许英一边环顾四周,一边神经紧绷:“我感觉……有、有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