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呕———”
……
玛莉卡是黄金律法的神人,而拉达冈则是黄金律法的走狗。一想到被玛莉卡特地留下箴言辱骂的半身可能是玛莉卡的“爱”,褪色者就打从心底否认这个猜想。
她甚至开始破天荒地虔诚忏悔,像一个真正的黄金教徒一样,因为这个荒谬的想法居然诞生于她的脑海里,哪怕只有一秒钟的时间。
褪色者似乎做了个噩梦。
水精灵看着褪色者在睡梦中还紧皱的眉头,用一朵蓝花试探地扫过她的鼻尖。
褪色者没醒,只皱起了鼻子。
犹豫了半响,清凉的水花顺着水精灵的手撒在褪色者的脸上,在发出一声难耐的低哼后,褪色者才慢慢地睁开了眼睛,摇摇晃晃地,发觉自己横挂在托雷特的背上,仰倒着对上了水精灵的脸。
“我做了个梦……”褪色者喃喃道。
“玛莉卡拿着锤子命令我杀死拉达冈,但是托莉娜突然出现了,说要杀也先杀米凯拉……呜———”
“不哭,不哭。”
水精灵用指节揩掉褪色者眼角的泪花。
“褪色者啊,可以答应我吗?不要再随便捡路边的东西吃了。”
沉重地点了点头,褪色者腰腹用力坐了起来,环顾四周,发现托雷特正带着他行走在一片荒芜的废墟之中。
“这是前往幽影城后门的小路。”没等褪色者询问,水精灵先一步解释了,她站停在一座倒塌的建筑旁,等褪色者露出了不乐意的表情后才又道。
“我知道你实力不俗,但是幽影城正门内养了一只黄金河马,在小的时候脾气就不好,你不会希望一进城,就被它嚼碎吧。”
不情不愿的褪色者勉强应了一声,跟在欣慰的水精灵身后跳进了倒塌的建筑里。
她们在地底走了一长串路,直到从一口井里爬了出来才终于呼吸到了较为新鲜的空气。
“这里是波尼村,玛莉卡的族人们,曾经属于稀人的村庄。”
水精灵走在前面带路,褪色者看着满目狼籍的小村落和一路破碎的大壶还以为自己回到了交界地那个被无情毁灭的世外桃林——壶村。
“玛莉卡堂堂神明,谁胆子这麽大?敢把这里弄成这样?”
“一切发生在玛莉卡大人成神之前,那时候,角人袭击了这里。”
褪色者的脚步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水精灵,“……说实话,你是故意带我走这条路的吧。”
“那可以原谅我这昭然若揭的小心思吗?”水精灵侧过脸,嘴角钳着一丝微笑。
眼见就要进入幽影城了,而褪色者却对角人与稀人之间的过往一概不知,水精灵并不希望褪色者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和幽影城里的人们碰上面。
她不会用自我的看法去影响褪色者的判断,但是一些小小的指引,希望她的朋友不会太过建议。
波尼村已经几乎看不出它原本的模样了,水精灵把从青海岸摘来的蓝花一朵朵地放在了那些沉默的大壶上。
那些在圣战中逃过了火难的角人维壶师大摇大摆地在此地巡逻,在看见水精灵的身影时兴奋得两眼发光。
举着屠刀,大喊着“精灵,我的朋友。”沖过来,最终殒命在褪色者的大剑下。
这次水精灵没有化作水雾消散,她留了下来,当最后一朵花放在了那颗枯萎的巨树下,她伴着维壶师的惨叫声为死去的稀人们祈祷。
褪色者应该从角人的口中逼问出了什麽,清秀的五官洇着郁色向水精灵的方向走来,在被破坏,被侵略的村角,她看着那些眼熟的大壶也变得神色複杂了起来。
但褪色者从不是什麽被情绪摆布的人偶,也不会在立场上左右摇摆,之前不曾因为角人的遭遇而生出同情,现在也不会因为波尼村的遭遇就认为黄金民族是绝对正义的一方。
事实上,当她明白那些壶里装的究竟是什麽时,她想起了很多,火山官邸里那些被高高挂起的白金之子,被觊觎碎片的价值而失去同胞的小壶,险些被灭族的流浪民族,几乎完全死绝的火焰巨人……
这些她过往见识过的惨剧,其中不乏玛莉卡的亲手推动,无一不比稀人更接近所谓完美无缺的受害者形象。
但也有可能是因为玛莉卡带领的稀人反败为胜,成功地举起了複仇的大旗。而那些白金之子,战士壶,流浪民族们至今仍然是败落者,所以才会显得那麽的可怜,让人无法过多苛责……
这一切都仿佛验证了金针骑士蕾妲曾经说过的话:残害同类是人的本性。
没有对错,只有输赢。
“………”褪色者想骂髒话。
既然如此,她也一定要在角人和稀人之间选择其中一方吗?
褪色者苦恼地抓了抓后脑勺,觉得她没点多少智力的脑袋快要爆炸了。
她看着不远处那个穿着洁白衣裙,正在闭眼祈祷的女人,突然开始庆幸水精灵并不是类似蕾妲那样一言不合就开打的极端信徒。
水精灵或许只是希望,那注定成王的褪色者,在登上王座时不要将黄金一族视为一切罪恶的开端。她相信被托雷特选中的人拥有一颗公正的心。
但是………
就算她不站在幽影城的对立面,也不代表那些玛莉卡的黄金信徒就会放过她这个可怜的,失去赐福的人啊。
喉咙深处忍不住发出一声失语的轻笑。
褪色者霎那间觉得水精灵闭眼祈祷的样子格外的讽刺,有着这样一份心意的水精灵女士同样是一位无光者。
除开那位不知何种缘由放过她们的双月骑士,幽影城的人们会如何对待他们曾经的同伴,那位穿刺者梅瑟莫、代替母亲玛莉卡发起圣战的忠诚子嗣会如何对待曾经为他洗礼的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