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你一句我一句互不相讓,眼看就要打起來,兩邊的同學自發地上去拉架,包廂里亂作一團。
黎棠被他們吵得心煩,話筒發出的尖銳鳴響讓他的腦袋幾乎炸開。
他碰了碰在外圍湊熱鬧的曹洋:「我去下洗手間。」
便捂著耳朵自人群後方穿過,拉開包廂的彈簧門。
邁步出去,側身向左,黎棠身形一頓,眼睛倏然睜大。
包廂外面,蔣樓抱著手臂,身體後仰靠牆,不知在這裡站了多久。
「你怎麼、不進去?」黎棠聽見自己說。
蔣樓稍稍偏頭,看他一眼:「沒來得及。」
「……」
看來是都聽到了。
黎棠咽了口唾沫。他不知道自己在緊張什麼,更不知道這個時候該說點什麼。
要解釋嗎,關於自己剛才為什麼不像霍熙辰那樣站出來大聲指責那兩個人?
該怎麼解釋,馬後炮總顯得虛偽,蔣樓會信嗎?
正想著,蔣樓站直身體,往左手邊洗手間方向走去。
黎棠忙跟上去:「他們那些人還沒長大,幼稚得很,說話不顧及別人感受,你、你別放在心上。」
說完,黎棠自己先愣住了。
下意識的反應不作假,他腦子還沒想清楚,語言已經做出選擇。
——想安慰蔣樓,不想他難過。
而蔣樓的關注點莫名跑偏,笑了笑,說:「看來你已經長大了?」
黎棠起先驚訝於他還笑得出來,再一琢磨,這多半是強顏歡笑。
「你……不生氣嗎?」
「為什麼要生氣。」蔣樓說,「你都讓我別放在心上。」
走進洗手間,蔣樓擰開中間洗手盆的水龍頭,任由嘩啦啦的清水流淌過指尖,手背。
黎棠站在他右側後方,從鏡子裡看見他垂,眼睫遮蓋瞳仁,台盆上方的鏡前燈將他的臉照成一種幾無血色的白,與之相反,他唇角很淺地上揚,是親和的、從不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微笑。
忽然覺得自己離他近了一些,無論是物理上還是心理上。黎棠想,畢竟我是唯一一個去過他家的同學。
「我知道你不是那種小氣記仇的人,但是,這種事放在任何人身上,都不可能不生氣吧。」
衝著水的手微不可察地一頓,蔣樓明白了——他在試圖和我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