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伯上下打量着李姝,心想这不是刚刚在药铺的小姑娘嘛。
要买药刚刚在药铺一并要了就是,怎的还追到外面来了,不过这镇上就这一家药铺,多余的若是药铺不收他就只能拿回家晒干,倒不如直接卖给这小姑娘来得省心。
“你若是要,还是和药铺一样的价格成不?”
四文钱一斤,十斤花了四十文,多的半斤老伯没给李姝算钱,说是送给她了。
李姝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将这十多斤的斑叶兰全投递给了同心玉环,没想到这次只有二两左右的量没收,剩下的都收了,只是奇怪的是这次的药材竟然没有换成钱。
原想着可能是掉了,没想到再三确认还是没有钱。
今天总共挣了七百文,这同心玉环还吞了她四十文,李姝决定下次做梦一定要问清楚它到底想怎么样。
李姝再回药铺时,老顽童已经吃完了,正闭着眼睛给韩旭诊脉,然后错过身和他耳语着些什么。
“药继续吃,然后他的头不要碰冷水,洗头的时候尽量用热水,天冷之后最好给他做个帽子保暖,总之就是不要让他的头受寒,脑袋里的淤血还在。”
李姝谢过张善堂,跟着小伙计去拿药,药钱依旧没收,说是用卤菜抵就好。
说好的吃完要提建议,结果被这老顽童打哈哈糊弄过去了。
出了药铺韩旭依旧一脸的不高兴,之前进城都是让李姝牵着走的,但是今天无论如何都不肯被牵着,一言不地跟在李姝后面,始终保持着两步远的距离。
走到之前捏糖人的小摊前,“相公你喜欢哪个糖人呀?给你买。”
结果韩旭依旧不说话,站在离自己两步远的地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便是糖人递到嘴边,他也不接,不知道在闹什么别扭。
找了一块没人的空地,“你要是真的不要那我全吃了哦。”
李姝把糖人举起来,作势要吃掉,实则偷偷看韩旭的表情,终于一脸委屈的表情终于有变化了,眼睛看着李姝想要阻止,但又不说出口,最后憋得眼睛都红了,泪水眼看着就要掉下来。
李姝也不逗他,赶紧把手里的糖人塞给他,“相公今天为什么不开心,可以告诉我吗?”
还是不说话,扁了扁嘴,最后还是一个没忍住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李姝吓坏了,这么久她还从未见过韩旭哭,这得是受了多大的委屈,连忙给他拍拍后背安抚他。
“呜呜呜呜,不喜欢……黑衣服那个人,娘子……不准见他。”韩旭哭得抽抽嗒嗒,委屈得像个受欺负的孩子。
黑衣服?秦卿?李姝记得他们两个从见面到分开都没说过一句话,韩旭怎的这么排斥他。
无论李姝怎么问原因,韩旭都抿着嘴不回答,只一个劲儿地说不准见他,李姝有些无奈地揉揉眉心,秦卿给了十两银子的定金,以后每供一次卤菜就从定金里扣,只要继续合作就不可能不见,李姝觉得韩旭有些无理取闹了,好不容易才把他哄好。
途经城里那条河时,李姝看到河下游已经被官府的人筑了堤坝,把将本就不大的水流完全给截了,现在正有人拿着各类容器在排队打水。
米铺依旧早早地挂上了“售罄”的牌子,以前街上的馄饨铺,面摊,年糕摊这会儿都不开了,现在粮食有价无市,家里的粮都小心存起来慢慢吃,不再舍得拿出去做成吃食售卖了。
照旧去王屠夫那里拿了新鲜的猪头,然后拐去调料铺子买了几样制卤料比较费的香料。
和秦淮楼的生意还是得继续,虽然现在她家里的粮省省还能吃一段时间,但是手里有钱她才有底气,这样即便到时候粮价再贵,只要有得卖,她或多或少还能买点。
回到家李姝和姑姑商量,把地里的毛豆全都给收割了,现在天气那么旱,根本等不到成熟那天就晒干了,还不如做成卤毛豆卖给秦淮楼,这样至少还有点收入,索性地里的水稻今年是不成了,空壳的水稻被活生生晒死在了地里,所以她们得寻个其他的路子。
李姝塞了五两银子给姑姑,“姝丫头你这是做什么,这钱我不能收。”姑姑坚决把银子推回给李姝。
“姑姑,我可不是无缘无故给你哩,我的卤菜现在是长期供应给秦淮楼,老板给了十两银子的定金,每送一次货就从定金里面扣,就是那个卤毛豆光我们家的豆子是不够的,所以到时候姑姑家的也一并拿过来处理了吧。”
“就那些毛豆又不值钱,要不了那么多的,这钱你还是收回去,毛豆我白送你了。”
“那可不成,我接下来要和姑姑一起把这个营生路子做起来呢,以后收成一人一半,今天相公和我闹脾气,让我以后不准再去秦淮楼送货,所以我以后也不一定能天天进城,到时候咱俩换着来。”
韩娟确实想过今年这情况不比往年,自是要再寻其他出路的,没想到姝丫头愿意把已经摸出门道的营生同她一起分享,女人家不比男人还能找些力气活做,这样的营生确实再适合不过了,她心里自然是感激的。
就这样,李姝把卤制的法子分享给姑姑,原本这法子还是母亲在世时教自己的,当时只是卤来自己吃,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竟然成了自己营生的关键。
两人在家时一起做卤菜,隔天供货时谁去则不确定,有时候是李姝,有时候是姑姑。李姝偷偷早起被韩旭抓到几次后,彻底没办法单独去秦淮楼供货了,所以只能麻烦姑姑。
还记得那天李姝蹑手蹑脚地下了床,韩旭应该是早就醒了,但是一直装睡,直到李姝带着卤菜上了韩五爷的牛车,被韩旭给追上了,他连鞋都没穿,就这么光着脚径直地拦在牛车前头,一双黑眸幽怨地盯着李姝,任李姝怎么劝他都不听,牛车上还有其他要进城的人,她不好让大家久等,只得无奈叫了姑姑去供货。
那时牛车上的同村人还打趣夫妻两,说两人感情好得不得了,分开一刻都不行。
那天被韩旭拽回屋里之后,他就把房门锁了,拉了个凳子堵在门口,就这么气鼓鼓地盯着李姝,好说歹说韩旭就是不放她出去。
口里嘟囔着“娘子骗人。”最后背过身给李姝留了个委屈又倔强的背影。
后来姑姑猜想韩旭是不是吃醋了,“我见了那个秦淮楼的老板,长得一表人才,你说旭儿又是因为和你一起去了秦淮楼才开始闹脾气,我猜呀这小子应该是觉得你会被那秦淮楼的老板抢走才那么极力阻止你去供货的。”
姑姑捂着嘴偷笑,看来她家旭儿应该是开窍了。
李姝一再保证以后让姑姑去送货,韩旭才稍稍妥协,但是自那以后他就像条尾巴一样黏着李姝,几乎寸步不离,她有些头疼,想着要怎么和他解释他才能彻底释怀。
有天夜里,睡至半夜,李姝被微弱的啜泣声吵醒,定睛一看原来是自己的傻相公正捂着被子哭,他已经尽量哭得很小声了,但是抽泣时连床也跟着轻微震动,这才把李姝吵醒了。
李姝掀开被子,才现韩旭红着眼蜷缩在角落,看到李姝才敢哭出声,李姝拍拍他的背,“做噩梦了吗?别怕别怕,我在这儿呢。”
“嗯,梦见娘子不要我了。”
嘤嘤嘤,真是个小哭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