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试验时,其他的都不变,硝石的量一点点改变,看爆破的结果如何。”
见众人懂了,燕绥继续问:“爆破坑有多深,有人拿尺子衡量吗?”
“不曾记下来,都是用肉眼判断威力大不大。”工匠们惭愧道:让他们干活简单,记录就有点困难了。
“人的记忆是很容易混淆的,岂能每次爆破的威力都用大和小来记录?”燕绥重重摇头,批评道:
“这么粗糙的法子不行,不管是每次使用的火药配比、加入铁片的剂量,以及爆破坑的大小、引线长短、潜入稻草人要害的碎片数,都要记录在案。”
这和自己做得差距甚远,工匠们脸上不由浮现出羞愧之色,在田庄有这么好
()的待遇却没做好手头的活。低着头连连告罪,唯恐被赶了出去:“诺!是属下们之前怠惰了,请庄主责罚。”
“我知道这样的方法繁琐笨重,能工巧匠都看不上,觉得是笨法子。但是,这也是最稳妥、能为以后提供数据支撑的方法,不然试验就只是在不断碰运气而已。”
燕绥的语气平淡,但板起脸的时候,工匠们都有些害怕,战战兢兢听着。
“庄主教训得极是。”戏志才趁机道:“所以读书习字是多么重要,有的人竟然连数字都没学会,日后要如何记录试验结果?”
“工钱的计量方式也该改改了。”燕绥道。
工匠们松了口气,比起丢了这份工,扣月钱都算好的了。
世道艰难,再没有比田庄更好的地方了。走出田庄和阳城,外头什么样的惨状没有。光听流民的描述,甚至有人易子而食。
他们本以为这个月的工钱要飞走了,谁料庄主却道:
戏志才清了清嗓子:“以后工钱分为基本和绩效两部分,绩效是要你们发挥主动性的,不管是读书习字、记录数据还是改良工艺,都有绩效奖励。”
燕绥颔首道:“要记住,不能一味埋头苦干,工匠就是要勤加思考才能推动进步。”
工匠们隐隐约约听明白了,以后得学习才能拿到另一半的工钱。
虽然学习很痛苦,但谁都不敢反对。这样衣食无忧的职位,外头的人们可是虎视眈眈,连忙应道:“我们都听庄主的,以后一定好好干。”
燕绥语气一转,又画起了饼,温和道:“日后我会在衙门设置工坊司,表现好的工匠能同衙役一般,都为朝廷官吏,每个月领朝廷俸禄,希望诸位多多努力,争取能够进去。”
这突如其来的惊喜袭击了每一个工匠:谁都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还能做官?
领朝廷俸禄,那一辈子都衣食无忧了。他们以前接触最多的,就是高人一等的差役,若是自己也能一跃提高地位,家里所有人都不用担心被人随意欺辱了!
见效果明显,燕绥便带着郭嘉离开了。
戏志才斥道:“先把活儿干好,几天的数据记录了吗?就开始幻想了!”
“诺!”心情跌宕起伏的工匠们连忙回到了各自的岗位上。
有的人还有些担心:“戏管事儿,咱们基本工钱和绩效具体怎么分啊?”
戏志才在路上就和庄主商量妥当了,毫不犹豫道:
“三分之一为基本工钱,其余三分之一为绩效,干得不好就是一分绩效也无,干得好的话,不但能拿满绩效,还有额外的奖励。绩效连续排名靠前的话,就能去衙门任职。”
“从无到有,火药能有这样的威力已经能在战场上派上用处了。”其实燕绥觉得火药坊做得还行。方才说这么多,也是对其寄予了很高的期望。
郭嘉也认可道:“若是佐以投石机,在攻城时有妙用。”
燕绥笑道:“甚至还能打骑兵一个措手不及,马匹经
不得激,他们没有马镫,其实在马匹受惊的时候很容易从马匹跌落下来。”
郭嘉挑眉:“不过让人见识了马镫的妙处之后,便会竞相模仿。”
燕绥道:“颍川境内尚可,待诸路诸侯讨伐董卓时怕是瞒不住。”
郭嘉建议说:“可以只带兵马娴熟之士,将马镫取下来放在包裹里,若是夜里偷袭需要,再装上便是。”
“是啊,要用在刀刃上才行。”就算早晚要被看到,那也等她先一鸣惊人,立下大功之后。
等了一会儿戏志才,三人一起坐上马车,回到了云梦田寨燕绥的住处。
“庄主,有您的回信和礼物。”因为燕绥特地交代过,管事不敢怠慢,立即将诸葛玄的回信呈上。
燕绥看着长长的礼单,讶然道:“没想到诸葛家如此投桃报李,只是弄坏了音乐盒而已……”
郭嘉和戏志才奇道:“音乐盒?”
燕绥解释说:“是一手摇就能发出声音的器皿,其实不如编钟好听,被诸葛亮拆坏了。他的叔父觉得破坏了贵重之物,还送了许多礼物过来致歉。”
戏志才建议说:“庄主既然想得到诸葛家的助力,不妨趁机邀请他来一叙?”
燕绥为难道:“我有此意,但这路途遥远、又暂无官职任命于诸葛玄,怕他拒绝啊。”
“既然庄主同诸葛玄的兄长有故交,”郭嘉眨了眨眼,浅笑道:“若有求助之意,其未必拒绝。”
燕绥问:“此话怎讲?”
郭嘉点了点信封上提到的,诸葛亮拆音乐盒试图做同款的语句:
“此子才能不凡,庄主何不赠予一物,问其能不能做出来?类似初见时,展示给志才的曲辕犁模型之类的?”
燕绥恍然大悟:“的确,若只有诸葛亮能做出来,他的叔父未必不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