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线把他的眉眼那一块照得亮,清润杏眼里全是闻青迟的影子。
闻青迟想,季尔尔或许察觉了,又或许已经隐晦拒绝过,暗恋者总是对喜欢的那个人的心意反复怀疑,一个再细微的举动都能反复品读。
喜欢或是不喜欢,接受或是不接受,闻青迟对季青溪的心意既想知道又害怕知道。
可无论答案是什么,他想要的只有一种结果,如果第一次是否定,那他大不了再问第二次。
反正在拜堂之时他就已经想过,这辈子除非他死,否则永远都会追着季尔尔不放。
“现在不能说。”闻青迟笑着,眼底的光像晴天阳光下的湖面,少了些平日里看不透的幽深多了点透亮,“再等等我,我会向你要一个问题的答案。”
季青溪怔住,他握着杯子喝了一口茶,语气莫名,“我以为你不确定的是兹缇。”
“那个没什么不确定,我一定会杀了他。”
有些事就算没有明说,到了这种份上也几乎都只剩有跟没有差不多的一层窗户纸了。
暧昧令人心绪不定,心好像被什么牵着飘在半空,一会儿上一会儿下。
有人享受,亦有人不安。
季青溪又喝了一口,放下杯子,转过来跟闻青迟那双深邃的眼睛对视,“好,那我等你来问。”
谁都没有明说,但彼此都清楚这个问题到底是什么。
是关于余生。
—
季青溪闭关三天一出来门口压着一张纸条。
【有事出门几日,等我回来。茶柜添了新肉干果脯,想吃自己拿】
闻狐狸以前就经常外出,他也没多想,透了口气走到了院子里的秋千架坐着。
小院偏远清静,格外适合懒人放松神经,只要一开窗,外面都是小鸟的叫声。
天湛云卷,春风和煦,泡一杯茶就着点心,难得偷得浮生半日闲。
季青溪在午后摇晃着自己,嘴里哼着小时候兰岚用来哄他和妹妹的小调,脑子里已经开始计划等一切事了要先去哪里。
得带上狐狸,说不带都是闹着玩的,用不着当真。
“青溪。”
正眯着眼想事的季青溪思绪一停,他听出了千里传音的另一方是谁,“景不留?”
“见一面吧,有些话想对你说。”
“我觉得我们早就已经说开了,景不留,何必呢?”
那头的景不留手指倏地收紧,他缓了缓,“最后一次,以后我再不会打扰你。”
季青溪用脚撑着地,不再让秋千晃动,哪怕是有些许愧疚,可他也是真的讨厌剪不断理还乱。
他还是答应了。
“最后一次,你自己说的。”
他们在东州一个相当平平无奇的地方相见。
景不留已经等候多时,他见人来了,指了指河上的石桥,“你或许已经忘了,我们一起走过。”
季青溪是奔着当斩他情丝的剑来的,自然是态度鲜明,“我忘记的事情多了去,没有记住那就只能说明不想记住。”
心痛吗?痛的,还是痛的,景不留自己也不曾想过有朝一日他会这样沉湎一段已经逝去的感情。
“青溪,原来走不出来的只有我一人而已。”景不留凤目微垂,清冷的脸浮现出几许怅然,他又道:“你这样很好。”
“你要说的就是这些?景不留,我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我们分的干干净净,我不可能毫无芥蒂跟你破镜重圆,我也早就忘了你,算我求你,你放下那段过去行吗?封存记忆也好,干脆洗去也罢,你别再想着我了,你有你的人生,我也有我的人生,我们不要再有任何交集可以吗?我就是个说忘就忘的,远不如你情深,更担不起你一腔真心。”
景不留闭上眼,无话可说,“好。”
季青溪心狠起来的时候绝无半点转圜余地,“我以后不会再答应你私下见面,也希望你说到做到,不再主动出现在我面前。”
“……好。”
“我走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