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呐不入水就无法侦查,海面会反射走大部分的声波,鱼雷又没办法上天,除非安装导弹来个二段跳——让暗网搞来鱼雷容易,克罗岛就是海上城市,但导弹就有些恐怖了,调酒师也无可奈何,除非把准备时间拉长到半个月以后。
季序等不了,他喜欢一击必杀战决,任务列表没显示完成进度,执行官还活着。
离开隧道半是顺势半是被迫,他心知肚明接下来该是声呐网了,再不跑路自己的后果就跟执行官一样,被人当成靶子追着打,除非立刻赶到执行官附近,脑科研无法从图表上分辨谁是老板谁是敌人,才会迫不得已住手,转而派人下海来反杀他。
季序其实不太理解,为何自己次次能把正常游戏玩成恐怖分子。
这也是天赋的一种……吧?
隧道附近躺着许多被殃其池鱼的海底生物,海水由死去的鱼浸成红色,季序游到左半边被压塌改装车附近,头顶许多声呐浮标被接二连三地扔下来,他用手套拨弄几下车辆残骸,看见压在车座下西服碎片,挑了挑眉毛。
显然程序比人类反应度要快,在紧急关头,赛目舍弃了车辆换取老板存活,执行官成功在两次爆炸中活下来,却跟地面和人工智能助手彻底断联,接下来的时间里,他将独自一人面对杀手的追杀。
……
赛目的指挥穿插在话筒之间,它收回所有对外监控,将全部运算用在指挥上,这让它灵活度上升许多,然而赛目遇见一个难题,其他人类也无法解决,那就是它无法观测海下战况。
失去了条件,再好的计算机也无法推测出结果。
声呐可以勘察出类似热感图像一样的成像图,但无法分辨的太细致,不巧执行官和杀手体型相差不多,最离谱的是,杀手甚至不带氧气瓶!两个人都是毫无累赘的轻便造型,而几厘米的身高差距在海下活动时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大家都很崩溃。
他们必须得从两个影像中分出谁是老板,再拖下去,就要进逃生通道里了,那地方被碎石卡死,闸门无法降落,执行官进去后不仅无法及时逃走,墙壁还会挡住声波探测,导致救援愈困难。
成像图里的两人纠缠不清,执行官想离开,季序慢吞吞跟在后面,划水摸鱼,他攻击性低到惊人,仿佛刚才的鱼雷不是他拍下按钮一样,偶尔跟执行官纠缠几下,对方也不蠢,抓住时机猛地折返回去,路线却不是朝逃生通道,而是向着海面冲。
作为被追杀的目标,执行官竟然比地面上的员工都要冷静。
逃生通道已然成为杀手布下的陷阱,他过去注定孤立无援,向着海面游走并非是绝望下的病急乱投医,而是他寄希望于有人能从举动上区分出两者,就算员工全体降智,赛目也能总结出规律。
影像里,逃的那个必然是他,穷追不舍的才是杀手。
然而两人刚拉开半米不到的差距,杀手倏然加,他身形比执行官灵活,眨眼间跑到路线前面,看上去竟像执行官主动追过来一般,图像又分不清谁是谁了。
执行官换了个方向,刚想再次拉开距离,电光火石间,他忽然意识到什么。
他和杀手隔着夜晚昏黑的海水悬浮着,静静对视,对方并没有急忙忙冲上来对他动手,执行官模模糊糊观察到对面是个黑的年轻人,水波搅乱对方的身影,杀手游刃有余的姿态依然从动作中显露出来。
执行官的动作越来越慢,想明白了一切。
他能逃走,是因为杀手的攻击性太低。
但杀手摸鱼划水,不是他蠢到戏弄敌人,相反对方比任何人都提前察觉到盲点,用低调避免暴露身份,否则他杀了自己也无法从声呐中逃脱。这么僵持下去,没有装备的人将先一步死于缺氧。
此时回头再看没有彻底毁坏的逃生通道,执行官忽然感受到对方的险恶用心,在万籁俱寂远离人群的海面下,彻骨寒意爬上他的脊背。
如果他死在爆炸中最好,没死对方也不在乎,蠢货会无知无畏地踏进陷阱,自作聪明的人将死于溺水,即使有看透杀手计划的聪明人也无可奈何,因为这是场静候赴约的阳谋,譬如现在,杀手悠哉地停下动作,礼貌十足地静候他的选择。毕竟潜水下来的帮手赶来需要时间,而他唯一的生机就是自甘风险,赴约鸿门宴。
潜艇下海,鱼雷爆炸,这场追杀的输赢就已注定。
执行官深深地看向浮在海水中静静等候的杀手,转身一头扎进逃生通道里,他从杀手的行动中现对方比其他同行要讲究,不屑于耍阴谋诡计,还会尊重敌人等自己想明白死法,然而步步紧逼的危险却不下他人。
阳谋之所以叫阳谋,就是因为他想通了也无计可施,一线生机屡屡让人类前仆后续,谁都无法免俗,他必须进入逃生通道里,这样才缩小差距,对方可以抛下顾虑放开手追杀他,他也能争取时间等来救援。
季序浮在执行官的背后,瞥向身后交织成网的声呐装置,他眯起眼睛,慢吞吞地追了上去。
……
“他们彻底进去了!”
脑科研里的人唉声叹气,他们没想透潜伏在追杀下的危机,误以为长久的纠缠可以让赛目区分出两人,却未想过影像里的杀手为何始终不出手,而是围绕在老板附近交缠徘徊。
赛目是唯一不气馁的智慧体,它没有感情,自然能毫不留恋地舍弃记录数据,转而寻找新的出路:“救助中心在三分钟前汇报,救援队即将前往隧道断裂处。水下步枪调动成功。**调动成功。直升机接收成功。”
这是准备炸开碎石和闸门后跟杀手面对面作战了。